是林孝和,他紧张地握住了自己的手,喃喃自语。
“那些影子是什么?”
不知是谁突然惊呼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忍不住屏息凝神,低下头注视着画卷。
只见鬼影重重,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恶鬼,在画卷之中一一显现!
天际不知从哪里落下来一道光。
焦黑的灼痕竟在众人眼中逐渐消失!
茶渍渗进画中,画面竟一点一点清晰!
而蒙于画卷之上的鬼影突兀地动了起来,他们如同具有生命一般,簇拥着一个矮小的身影!
画卷上原本饮酒作乐的宾客们此刻也一同动了起来,他们正惊慌失措地胡乱奔逃,与先前大肆捕猎他们的恶鬼大相径庭!可如此狼狈的逃窜,却终究不敌鬼影们!被追扑而上!咬杀殆尽!
围在画卷边的众位世家子呼吸急促,双眼缓缓瞪起。
在此番月色之下。
不知何人妙笔丹青。
宾客的血染红了地面,消失在了画卷之中。
各幕之中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位位青面獠牙,阴森可怖之鬼!
坐于主座的长寿宫宫主,此刻面皮半耷,半开的衣襟处露出了心脏处的创口。
鬼怪们欢欣鼓舞。
听乐,观舞,暂歇,清吹,送别。
五景一应俱全。
或许,比起《长寿宫夜宴图》,此画如今当更名为……
——《长寿宫鬼宴图》!
画卷“啪”得一声合起。
落进了楚淞君的怀中。
第098章 四岁
皇宫出了一件大事。
知情人全都讳莫如深。
世家遭遇了近几百年最重的创伤,恨不得将整个皇宫翻过来寻找幕后黑手。
大中小型世家嫡长子几乎死了大半,他们家中的嫡次子,美美升级成了少主。
自然,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因此有了万众瞩目的横空出世。
所有人都认识了一个天生神童。
豫章楚氏,楚淞君。
“啪——”
谢尚书将书摔在桌案上。
“楚氏楚淞君!”
谢静和坐在一旁抱着诗书发愣,闻言轻飘飘地提醒道:“谢氏家训有言,恶语伤人心。”
谢尚书嘴里一转:“当真是少年英杰。”
他狠狠地掀开帘子,温和地对着马夫道:“烦请快些到府。”
而后又狠狠摔回帘子。
谢尚书拐弯抹角,阴阳怪气地试图输出自己的观点。
谢静和坐有仪,背直挺,微侧脸颊,似乎正在仔细倾听谢尚书的话。
但实际上,他眼神闪烁,毫无焦距,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谢尚书说着说着,口干舌燥,车马仍然在走,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察觉到儿子的心神不宁,不由奇怪道:“静和?静和?你在想什么?”
谢静和微微抬眸:“儿只是在思索归家之后,该如何向母亲报平安。”
谢尚书对此颇感欣慰:“你对你母亲有这份心就好。”
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看见了谢静和手里攥着点什么。
谢尚书不由奇道:“静和,你手中拿着什么?”
谢静和沉默片刻,将黑色的碎步塞进自己的胸前。
笑着转移了话题:“将画卷放入偏园之中的人,父亲,您有猜测吗?”
查这件事的主力,自然是失去了继承人的世家。
众人都在追根溯源,试图寻出到底是谁,能绕过所有眼线,将此画放于偏园之中。
他们从将画驯服的楚淞君口中,得到了一个线索。
画中鬼提供了一个人,此人乃是一位南州蛊师,据说是被南州小皇帝赶来的西洲,是她将画卷从古墓之中盗出,并与画中鬼交易,让他将世家子们困于画中,只是画中鬼也未曾想到,蛊师会直接选择将画点燃。
“蛊师?南州人?”
是南州对西洲的宣战誓言吗?可是南州不才刚刚和中州结束战乱。
约莫是蛊师个人之举。
可是蛊师又为何要将仇恨对准西洲世家呢?
谢静和对此感到不解。
“也不知是否有南州暗中出手,西洲当如何……”
谢尚书微微叹了口气。
若是战乱四起,近百年得来不易的太平世道逸散,世人又当如何。
“……”
“毋需担忧……”
谢尚书一愣:“静和?你说什么?”
毋需担忧?
这可不像是谢静和平日里会说的话,谢静和平日里不愿轻易下出定论,说得最多的,便是“可能”。
而这句话,则太过笃定,太过冷静。
谢静和回过神来。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没什么。”
谢静和别开脸。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胸口,黑色的碎布条还好好地呆在那里。
***
“淞儿,你的手……”
郑元瑛和楚老太太满脸心疼地围住楚淞君。
小孩如今灰扑扑的,小小的左手只剩两个手指,剩下三个指头已消失。
原本鲜血淋漓的创口此刻却已经愈合,留下不甚明显的伤疤。
“不是什么大事。”
楚淞君轻描淡写地说道。
郑元瑛和楚老太太对视一眼,都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感同身受的痛苦。
楚淞君都那么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她们便转换了话头,一言一句地夸楚淞君的勇敢,楚淞君的智慧。
楚承鸿就站在一边鹦鹉学舌般附和。
剩余的后怕和愤怒,都倾泻给了站在一旁的楚秉天。
王太医:“气血又是亏空,但是古怪的是,不多。”
王太医捋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有些古怪。
他整理着药箱,嘀咕道:“楚秉天喂了你什么大补之物吗?我得去问问他,只盼莫与我开的药有冲突。”
楚淞君乖乖巧巧地坐在榻上,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
他歪头想了想,舔了舔嘴,似乎正在回味那个所谓的“大补之物”。
“应该不会吧。”
鬼的心脏和中药怎么会冲突呢。
王太医冷哼一声,心痛地瞄了瞄楚淞君的左手,有些难过。
明日就是楚淞君的四岁生辰。
他年纪如此小,又懂什么,只是想活下来罢了。
王太医看全是楚秉天的错!
王太医别扭地叮嘱楚淞君遵守医嘱后,连夜赶去臭骂楚秉天了去了。
楚淞君当时天赋发挥了作用。
他联系到了自己的前世。
前世救下了快要失血濒死的自己。
熄灭了将画卷点燃的神火。
“天冬是在画卷将我们收录进去之后,才临时决定利用这个机会,献祭内脏,取得雷法。”
“也就是说,想要将世家子收入画卷之中的幕后之人,并非是道祖。”
红衣鬼再将心脏献给他后,彻底成为了受他役使的鬼。
楚淞君也就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拿到了红衣鬼口中的情报。
那是一个南州蛊师。
红衣鬼如此笃定他绝对猜不到的缘由,就是那位南州蛊师,没有任何动机做出这种事情,可她却偏偏做了。
而且她的计划或许已经成功。
没有更多的情报,楚淞君一时间猜不出她到底是要做什么,也无法提前提防。
楚淞君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四岁生辰就在明日,希望这次的死劫应在了这次画中。
画卷在墙壁上自己摊开。
“呜呜——”决明从画中冒出头来,他小心地护住自己的脖子,别让自己的头从半空之中掉下来。
画中的鬼怪们决定玩飞行棋,想来问问楚淞君是否要来一起玩。
“那当然!”
紧张的时刻还是需要好好放松一下的。
楚淞君欣然同意。
“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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