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味温和地回以微笑。
从静文手中接过木盒。
骗子最明白骗子,六味早就发现了县令是个骗子,他胆大包天设下了一个惊天骗局,只是六味出于对自己性命的顾惜,并没有拉长时间,去等县令费劲一切心机想要去挣得的后手。
不过能解决这样一场大疫的后手,到底要付出什么呢?
毕竟,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先行舍弃,才能获得,那该是什么样的代价啊!
好在,他遇见了自己这个善心人。
六味发觉自己手上的盒子有点轻,倒并不像是什么贵重之物。
这样一个剑走偏锋的人,会给自己什么呢?
六味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他出生在南州,在深山僻壤一直活到了如今年岁,本该并不了解南州的一草一木,但是他不是独自一个人,过去的他,曾经见证过南州辉煌的风景,和崇高的事业。
那束理想的光还照耀在南州玉京。
松城那场大疫,明面上只存在县令这一个最高领导者,但实际上,某些人大概已经暗暗出动了吧?以当年国师一手遮天的盛况,查出那几张契证的真伪几乎用不了两天。
六味的手探进盒中,摸到了几张薄薄的纸。
六味笑意渐深。
县令介绍起了自己的家庭,将夫人,两个女儿都拉了出来给六味过目,而后极其自然地苦恼道:“章医师,小女刚出生没有多久,在下为其取名一事已烦扰多时……”
“在下实在无法抉择,拖到最后,快要上户口了,大名也没能取好,今日在下转念一想,章医师是有大能耐,大福气之人,可否请您为小女赐名?”
六味一愣。
脑海中瞬间联想到一系列造声养望的手段,毕竟家中幼女得神医赐名,不就是最好的一个宣传手段么?这可是天大的交情!
但很快,六味不禁失笑。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毕竟不管怎么说,县令的算盘都错打了,神医只会昙花一现,真正的他,只是个擅长造谎的骗子罢了。
县令夫人殷切地将孩子抱给六味,小心翼翼地试图让他抱抱,眼中满是对孩子的爱。
六味的双目隔着白布,一瞬间似乎与那孩子滴溜溜的眼睛对视。
那就……职业骗子再撒一个谎?
“不如叫素问?高洁高雅之药,望她能志高性洁,济民安民。”
“素问?真是个好名字。”县令欣然。
六味一家人上马车,寄空本要一道,但是人太多有些拥挤,便与一齐准备去中州的密教之人乘了另一辆车马。
顾定邦抱着章鱼松了口气,念叨着六味几天没见有点瘦了,多少是太过操心。
而后又兴致勃勃问起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否也给他这个行走江湖的英俊侠客传授些许聪明人办事的诀窍?
六味欣然颔首,张嘴就编。
顾定邦带着章鱼反复在这是“真的”,这是“逗他的”之中徘徊。
最后一抽大腿,突然发觉时愿含笑着看着他们,许久没说话了,不由寻求这位颇具实力的“愿姐”帮忙。
时愿和了会儿稀泥,等到章鱼控制不住打起哈欠,马车之中才安静下来。
顾定邦和章鱼昏昏欲睡,正闭目养神的六味突然察觉到时愿坐了过来,探寻地睁开眼看过去。
只见时愿递过来一个小瓶子:“这瓶子是城门口一个小孩给我的,还给我们带了点自家种的菜,我听他说,他叫小树,这是你之前治病的时候,给他塞的瓶子。”
“哦。”六味都快忘了这茬子事了,把瓶子收回来。
时愿犹豫片刻,还是不由好奇道:“我记得这是咱们逛街时候买的东西吧?距离你给出药方也没多久,你就用这瓶子装了药给人家治病?你到底算计到了第几层?是不是一进松城就开始计划了!”
她的模样简直像是押题高考的老师,殷切地询问考试过后终于被放出来的出卷人,试图验证自己押题的水平。
“……”
“噗。”
六味连忙咳了几声防止时愿生气,而后难得一见的,调皮地朝时愿眨了眨眼。
“从刚出教那一刻就算计到了!”
时愿瞪大眼睛,恐怖如斯!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她被这个总是一脸纯良无辜的家伙给耍了。
她哼了一声,邦邦给了六味两拳。
而后她压低声音,又是恨恨,又是自得道:“你这个坏东西,我就知道,你当时让你大哥怀孕也是故意的!”
六味瘪瘪嘴,囫囵含糊道:“那不是没办法么,谁知道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怎么能说是故意的呢!我可是个大好人!”
他小声地嚷嚷道:“大好人!从不骗人!一点也不坏!”
顾定邦发出了一声如驴打响鼻一样疲惫的鼾声,似乎正在应和六味的话。
空气里霎时充满了快活的味道。
马车跟着车队驶过大路,朝中州远去。
天蒙蒙微亮,梅雨季难得一见这等晴日,让人见之不由心情疏旷,有如此刻的松城,终于渡过了最艰难的难关,迎来了难得的耀阳。
城楼之上。
“下一年你应该就能进京了吧?”腰胯绣春刀,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淡声道。
“幸而不辱天恩!”县令微微颔首,眉宇间多少有些许自得之意。
甲字牌锦衣卫置之可否,打趣道:“这般骄傲?那也别往陛下那上折子哭着求减免税费了。”
“哎?”县令脸色一变,立刻求饶起来:“大人啊!可怜可怜松城吧!今年再征税!就没米下锅了!咱还欠着佛教的钱啊!”
县令一开始计划着诓骗那些教中人,打着的是反正城中没鬼,到时候他再靠着事实诡辩,配合着星点劳务费做甜头,用“哪怕他们没能除掉恶鬼,但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样的话术赖掉那些雇佣费。
但是没成想,计划完全赶不上变化,他差点抱着锦衣卫的大腿嚎:“大人!您不能不管我啊!”
其余小教小门的还能赖一会儿,但是那些门第大的国教是半点也不敢赖,只能付账,县令是真的焦头烂额了。
“好了,不会不管松城的。”锦衣卫躲开县令抱过来的动作,无语道,她道:“自那束光照下来之后,什么时候没管过你们了?”
“是极!是极!”
远处的车马越行越远,商队长长一条如同蛇一般蜿蜒在地面之上,朝中州国都而去。
县令一时间有些感慨,在十几天前,谁能想到里面居然藏着一位神医,而后,县令想到了什么,不由转过头好奇地问道:“大人,那件东西,真的出错了吗?说起来,最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甲字牌锦衣卫的手指在被石化的手臂上点了点,意味不明地重复道:“出错?可能出错了吧。”
至于结果……也不知是不是县令当时匆忙过来打断她而造成的……
那张海螺吐出来的字条正被她贴身放在怀中。
上面用着血色不详的大字却写了一个极其荒诞的药方。
——【山楂丸,一颗足以】。
第147章 谣言
“这个给您。”
寄空微笑着接过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眼前跑过来的章家小孩名叫章鱼,身高约莫只到他的大腿侧,家里人看得紧,也很溺爱,明明天气也不算太冷,但他容易操心的亲人却已经给他套上了厚实的衣物,几乎将他整个小孩都裹成一颗臃肿的球。
圆润的额头上蒙了一层宽宽的抹额,搭配多少有些不伦不类,但小孩人长得可爱,倒也算不上是非常突兀。
寄空已经很习惯有人凑上前来与他说话,佛教弟子都是如此。
小孩子好奇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寄空,一口奶气的口音正努力装出大人模样:“法师,你为什么跟着我姑姑来了?”
寄空的笑容一僵,尴尬道:“顺路。”
“顺路?”章鱼奇怪地歪了歪头:“您也去中州?去中州国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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