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落入掌中,其实早就失了温度,黑发男人却像被烫狠了似的,面上尽显极致的痛色。
他再重新往下看去,红发男人没了依托的左手垂回了身侧,正随惯性的作用下微微摇摆。
失去意识的男人低着头,如遗体告别仪式上的宁静安详照样不变,然而本应整齐编好的红发乱七八糟。
被强行套在衬衫上的毛衣加外套果然也跟他不搭,右手干干净净,左手却是能吓死密集恐惧症的裂痕密布,像是品味独特的神奇纹身,只有戴在拇指末端的那枚戒指最正常。
这不同风格胡乱拼凑而成的模样,简直滑稽极了。
诸伏景光扯动嘴角,不是笑的笑比哭还难看。
他内心在怒骂源千穆混账笨蛋给我醒来交代,大抵还发出了哀恸难忍的悲鸣,可开口却是极低极轻的声音:“千穆,你啊……”
“……”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诸伏景光转瞬就觉得自己无话可说,对这个自顾自推开所有人,独身在绝地中挣扎不休的笨蛋,他能用什么话来安慰他呢?
没有任何言语能聊以慰藉,因为没有亲身经历过,谁也不知道他承受了多少痛苦,显露出的根本不是全部……就算有别的言辞能派上用场,也要等他醒来再说。
“……嗯,等你醒了再说。”
诸伏景光抱紧了他的傻瓜挚友,感受到被火光温暖的空洞躯壳逐渐回暖,总算有了“活着”的温度,他便放开他。
明知对方看不见也听不见,黑发男人还是直视友人未抬起的眼睑,叮嘱道:
“再说一遍,我在。安心地睡吧,没事,我会带走你的。”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必须更快地转移。
舒适,安全,方便,最关键的是不会被追踪者发现的隐蔽。
诸伏景光立即想到了一个地方。
他之前也考虑过,但因为还是存在一点风险就放弃了,如今却要为了更重要的友人的健康问题考虑,权衡下来,还是决定重拾选项。
那个地点就是他家的老宅。
在镇上的人眼里,诸伏家二十几年前就荒废了,诸伏家的长子回来的次数极少,次子还不知道人在哪里,会擅自登门的大概只有外地来的小偷。
至于本地人……虽然说这话不太好听,但靠近发生过可怕惨案的阴森老房子,难免还是有点瘆得慌。
诸伏景光并不在意他人的看法,所有人都避着他家走才是最好的。他上次夜探家中,是因为情绪不稳才出了点小失误,这回再去,他有绝对的信心能把千穆藏好,不被周围的人发现。
仅存的风险,要么是倒霉撞上了眼瞎的小偷,要么就是他哥诸伏高明突然心血来潮,提前回来了。
一个现役公安蹲守在家,小偷敢来是找死,如果兄长来了……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吧?长野的案件虽比不上仿佛受了诅咒的东京米花町那般多,但县警平时还是挺忙的,嗯,问题也不大。
诸伏景光不是不想把朋友介绍给许久未见的兄长,只是他们牵扯的事情太复杂,跟兄长不好解释,所以还是下次吧。
定好新的安置点,男人顿时不再犹豫,准备迅速把猫卷吧卷吧打包,塞进自己老家。
可他刚把人放到背后,顺手提起地上皱成一团抹布的昂贵风衣,还没来得及站直。
——叮当!
有什么东西从风衣口袋掉了出来。
诸伏景光看着那东西滚出了老远撞上墙,方才晃悠悠停在角落,脑中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又又又漏了一个‘惊喜’……垫着这玩意儿睡觉,源千穆你就不觉得咯得慌?
受光线和角度原因,诸伏景光只看清那是个小巧的椭圆形硬物,比硬币还要多出一点凸起。
他重新将红发男人放下,把那玩意儿捡起来,擦擦灰,顺便看了看。
诸伏景光:“?”
迷惑的第一眼:好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瞳孔地震的第二眼:赤井君的袖扣同款宝石?!
忽然释怀的第三眼:还好,只是颜色有点像而已,应该不是同一颗……不对,我在纠结什么又在释怀什么!
诸伏景光不想承认,他对一月顶他们半年的赤井君竟耿耿于怀至此,连只看过一眼的蓝宝石袖扣都铭刻在心。
他屏散杂念又一回忆,很快就想起了,某国国王赠送给“江崎源”的友谊礼物,那颗价值一亿美金的……
“………???”
“卧槽?!”
诸伏景光稳了稳急速飙升的血压,赶忙把本是随便捏着的钻石改为捧,袖子在钻石表面一阵猛擦,擦完了再对光紧张检查,刚才自己那毫不知情的一抖一摔,有没有摔掉把他卖了也赔不起的0.1亿美金。
还好还好不用慌,十几天后还要参加展览的友谊见证非常坚强,再砸几下也能完好无……等等为什么感觉边角上有些奇怪的磨、磨痕?!
再次对光狂照,磨痕不见减少,反而——还多了几条呢。
“…………我、你……千……”
诸伏景光表情呆滞,两眼发直,仿佛看到了自己惨淡无光的未来。
诸伏景光用颤抖的手将一亿美金呵护好。
诸伏景光好似无事发生般,背起挚友走出木屋。
一步一步往外走的同时,黑发男人的步伐有多坚毅,他此刻的心声就有多沉重,宛若自知一去必不复返的孤勇者。
他默默向远方的发小和兄长道歉:
——对不起,零,如果能坚持到捣毁黑衣组织之后……我好像还是不能和你一起,继续为国家奉献己身了。
——对不起,兄长,即使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个意外,我还是会遵守你的教诲,不给自己找借口,勇于承担错误,所以……
——我的余生,恐怕都要卖给背上这个一亿美金随手乱揣的有钱人了……可恶这么贵重的东西就不能放进保险箱吗?!好歹意思意思装到盒子里啊!!!
自觉给自己加上了天价负债,诸伏景光做好了要把自己卖给可恶土豪打工还债的心理准备,还债时间没有上限。
债基本上是这辈子都还不完的,只能下辈子继续了。
诸伏景光黯然成了诸伏景。
暗中记下准备等猫醒再算的账没撑过半天,就被自己凭本事给自己赚来的债碾了个稀巴烂。
——加油,诸伏景光,做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千穆大概也许应该不会为了一亿美金杀了你……会杀掉吗?应该不会吧……应该?嗯……一亿呢……
这样想着,他便带着既沉痛又麻木的心情,将未来的债主藏进他家,开始了为期仅仅几日,却充斥着跌宕起伏的养猫生活。
……
诸伏景光收回了上一章的自信发言。
在限定场景里,养花养猫养人比他以为的还要困难百倍,几乎成为可怜饲养员新的噩梦。
麻烦不是出在环境上。
感谢始终记挂着家的兄长大人,老宅还通着水和电,诸伏景光简直如鱼得水,每天在外扮演看此地风景不错,租了个小屋子留下四处闲逛的观光客,买完菜看似悠然回租屋,实际上是悄悄溜达回自家老宅。
其实为了保险,饭菜可以直接买现成的,诸伏景光却宁肯麻烦点,自己做的更健康,再加上间接帮他找到千穆的老奶奶家卖菜,每日摆出来的果蔬新鲜又便宜,在众菜铺中没有厨艺大师能抵御住这个诱惑。
带千穆回来的第一天,他的发挥空间极其狭窄。
久饿的人虚不受补,还不能油腻,只能早上白粥,中午蔬菜粥,晚上还是白粥,而不管那种粥,清可见底的汤水里,米粒都炖得近烂,菜叶切碎到几乎变成颗粒状。
诸伏景光也不想这样,仿佛他好不容易把千穆找回来了,却要故意把人饿死。
问题是当事人死不配合。
源千穆换了个舒适温暖不漏风的地方——诸伏景光小时候的房间——躺下以后,令人震惊地反而变棘手了,一扫在木屋里合眼后任人套衣服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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