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几年前,重新见到当时的自己一无所知的、友人的落幕。
——为什么会觉得,是【落幕】?
诸伏景光和过去的友人面对着面,红色美瞳下的双眼里只有茫然。
他忘了是不是可以说点什么,也遗忘了自己正身处在怎般危险的境地,只是下意识地记下了所见的全部细节——即使可能没用,他还是在努力记忆。
这边的画风太过清奇,似乎还被疯子与恐怖分子不得入内的神奇屏障强有力地保护着,只能沉默的旁人根本没法打扰。
“……”
白兰地在震撼,这个新人小弟牛逼啊,别人都在死来死去,就他分裂出一个自己和自己深情对望,还能这么操作?
“……”
Spider在迷茫,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他这个幻术的目的,是让猎物本人遭受恐惧的折磨,按理来说不会分裂出一个同款搁在旁边……多出来跟“自己”大眼瞪小眼的这一个,是怎么回事?
眉毛微跳,Spider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用不能理解的眼神,审视用雨披把自己挡得比Salamander还严实的红眼狙击手——红眼男做的是伪装?他内心的恐惧,其实就是这个单独出现的红发男人?
Spider不了解这群人内部的弯弯绕绕,他的重点是释然,这样解释就合理了,恐惧的对象是人的情况并不少见,他的幻术没出问题……
但问题是,【恐惧】体现在哪里?
除了和恐惧对象眼睛不眨地对看,这个脑子也有问题的狙击手还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
Spider也没能从恐惧所化的红发男人身上,看出半点特别之处。
怎么看也只看得到一个病秧子,还是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如此羸弱,甚至不配做杀手的暗杀目标,因为稍微勾勾手指就能杀掉。
杀手的耐心流逝得很快,忽略掉不重要的问题,他重拾起除掉后患的打算,刀刃在食指与中指间稍转,眼看着就要朝着白兰地投出。
“我要走了。”
“?”
红发男人的幻觉说出了出现以来的第一句话,诸伏景光、白兰地、Spider同时打出问号。
三人的理解各不相同,其中两个人都很迷茫。
只是,莫名间,在生死边缘拿命锻炼出来的危机预感猝然降临,他们的耳边,似是响起了急促的警铃声——
唯一想到了什么的诸伏景光脸色大变:“难道?!”
——傻逼新人把话说完啊!难道什么难道!
白兰地唐突被看新人热闹的好奇冲淡了绝望,手上拽着Gin大人的裤脚,还想隔空训斥不懂事的新人。
他下一秒就为自己不该有的好奇心付出了代价。
Spider没有好奇也没有多看,但他却付出了更惨烈的代价。
漆黑的雪夜间,骤然闪烁起一团灼目的亮光。
红红艳艳,耀眼而炽热,仿佛从地面炸开,顷刻间便将大雪融化的烟火——
……这他妈没比喻错,还真的是人形烟花爆竹啊?!
事发当时离得最近的诸伏景光,满脸“卧槽我不信”的白兰地,露出今夜以来最懵逼表情的Spider,完全是被连累的行动组成员……一个没逃掉。
“轰——砰!!!”
他们全都被巨大的热浪席卷,刹那腾空而起,化作烟花的一部分,飞向了不同方向。
某些人两眼发直被迫起飞时,脑海中浮现了一幕幕不知该如何吐槽的走马灯。
Spider的表情只剩下空荡荡的麻木。
人形炸弹冷不防爆炸的瞬间,他的能力又又被削了,好似有人隔了老远还掐着表,特意给他卡了一个刚刚好的时间。
幻术对现实之人的影响被压到最弱,意思就是,被炸飞的他们只是单纯地飞出去,并不会同步感知到被炸伤的疼痛……可能落地的时候会断几根骨头?
算了,断就断吧。
——黑衣组织都他妈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他怕了。
噗通落地后,Spider飞得最近,清醒得最快,他撑起几乎散架的残破身体,艰难地挪到最近的一辆空车上,把车开走。
想报复的对象离得太远,他没有体力和心力去寻找,只想尽快远离这群黑衣人。
尤其是那个神经病狙击手,堪称高危,他严重怀疑这家伙也会炸,雨披一掀,底下全是炸弹。
“G……d……”
白兰地在走马灯的间隙想着,自己可能老了,跟不上这年头超级新人的脚步了。
他为组织的尊严而战,连自己带敌人加队友一起炸,只能算一般操作。
真正牛逼的新人还可以再分裂出一个憔悴版的自己,让自己爆炸,把现场所有人加幻觉一起炸飞。
太狠了。
白兰地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他飞得有点远,落地时撞上了一棵无辜的树,被雪劈头盖脸埋了半截,好不容易才按着伤上加伤的左臂,一摇一摆地往回走。
白兰地快倒下了。
可模模糊糊间,他听到了车辆驶动的声音,有只生命力顽强的蜘蛛似乎想要逃走。
灰暗无光的眼里噌地冒出一撮火苗,有如顽强不息的生命之火。
白兰地咬紧牙关,抛弃自己报废的保时捷,也抢了支援同事的车,宁死也要继续追。
他是在狂追了半座山以后,才想起自己似乎漏了个要放车顶的挂件。
还好对讲机还带在身上,白兰地放开方向盘,只踩着油门,把受损后连响杂音的对讲机砸回正常,联系已让他由衷认可的新人,语气都客气了很多:“Glendronach,你人——咳,你在哪里?”
“…………”
诸伏景光没有走马灯。
按理来说他应该有,还要在短暂时间内闪过最多人数的脸……
然而友人——不是,幻觉在他眼前突然炸开,给他带来的刺激过于强烈,他还没缓过来。
深刻理解到了。
这,果然是,他心里最不敢直面的“恐惧”。
比好像曾经梦到过的友人遭到严刑拷打还要可怕百倍。
他飞了起来,身体像云一样轻飘飘,简短的一句心理活动转换成了悲痛欲绝的呐喊,在他脑海中循环播放。
‘我——家——的——猫——又——炸——了——啊——啊啊啊啊啊!!!’
飞得最远的景倒下了。不要问他为什么只剩下了一个景字。
落地时,他好似磕到了头,又在模糊间听到了有人停车下来,熟悉的声音到了身边:“诸……醒……诸伏君!发生了什么?”
是……一个月……啊、是赤井君。
“赤井君……我没事、有点头晕,缓缓就好,但有一件事,可能要……拜托……”
景努力递出对讲机,随后缓慢解开雨披,把脖子上的变声器扒下来,塞到神兵天降的盟友手中。
正好这时候,对讲机传出了“前辈”的询问声。
看了看诸伏君只剩一只还在的红色美瞳,又看了看手里的变声器。
只是倒回来找柯南等人的赤井秀一略微沉吟,好像明白了什么:“……”
源千穆,他命途多舛的好兄弟,又在组织的压迫下遇到危险了。
诸伏君付出良多,先一步“牺牲”了,现在,轮到他来顶上。
通讯开着,两个就此结下男人的誓言的盟友,只能用眼神和紧握的双手,来传达内心的想法。
赤井秀一郑重颔首。
景欣慰一笑。
于是,赤井秀一把冲矢昴专用的变声器取下,换成了更为炽热的好兄弟版本:“我随后就到。”
“很好,可以不过来,就在远处掩护我。”
白兰地挺安心。
新人被“自己”一炸,连语气都变自信沉稳了,进步之神速,还不错嘛,没有被白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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