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还有“再见”的希望。
没有别的办法,这个女人,早就因看尽BOSS的绝望挣扎而疯掉了。
“如果,你没能……”
女人的低语道出了琴酒之前的未尽之言。
——如果你没能得到新生的奇迹,至少你也自由了。
——去往地狱的路上应该很黑吧,你会害怕吗?没事哦,我拉住你,我们一起走。
砰!
第二声枪响惊飞了刚落于屋檐的雀。
殷红的液体溅到红发男人破损的胸前、脸上,还有几滴没入琴酒彻底失温的绿瞳。
他失神般呆愣了片刻,终于缓缓将僵直的手臂下放,让BOSS平躺下来,Vermouth就侧躺在他身边,散乱的金发混入红色,一眼分不清混进来的是血还是红发。
“……”
在除自己外没有人活着的庭院边,银发男人破天荒地情绪外露,咬紧牙关,随着低头而垂下的长发挡住表情,他还没有给自己的掌心止血,背影莫名显得孤独。
琴酒没有一直消沉的机会。
不负责任的BOSS,他最喜欢肆意妄为的宠爱的女人,这两个人一股脑丢给他的收尾任务,只能由他来处理。
他刚有所动作,身子突兀顿住,紧接着震惊的视线重新落下,琴酒此刻的表情绝无喜悦可言。
不可能再有反应的“尸体”——最先失温的那具干瘦躯体,竟然动了。
真相很简单。
被超自然力量改造过的身体,已经脱离了寻常人类的范畴,即使被击碎了心脏,还能再坚持一会儿,求生欲强烈,也不是不能苟延残喘。
男人其实并未垂死挣扎,他异常平静地接受了女人送给他的死亡,心脏也确实停止了跳动——可在将死的最后时分,他隐隐约约,听到了谁在哭泣。
知觉迟钝的面颊感觉到了几点温热,又有谁的眼泪落到了他的脸上……
他没有坚持要【活着】。
只是,本能地想抬起手,摸到就躺在自己旁边的女人的脸,为她把“眼泪”抹掉。
他的力气太微弱了,干瘪的指尖仅摸到女人的嘴角,将挂在唇边的血痕抹开了一小些,那里刚好停滞着一滴未干的泪。
“…………”
琴酒猛地站起,哑然无言,说不出是悲哀还是愤怒的情绪在心中烧灼。
他瞪视着在他眼前发生的“奇迹”。
女人脸上血与泪被抹开的痕迹混在一起,全然不见精致美艳,金发凌乱不堪,而她狼狈的面上,却永久凝固着一个安然幸福的表情,像是对心愿得偿的未来抱有期待。
但她死了。
不管原因为何,男人的心脏到底还是重新跳动了起来。
他睡得很不安详,干瘪的面庞血痕交错,甚至显得十分丑恶,他眉头紧锁,就像没有安全感的孩子那般不安,又像是做了一个噩梦,直到意识到自己在温暖的怀抱中,眉宇才慢慢舒展开,不久后,便能从久违的美梦中醒来。
他还活着。
……这是一个愚蠢的女人,自作主张,用死亡掩饰自己不敢面对未来的胆怯。
……这是一个愚蠢的男人,他为了愚蠢的女人,挣扎着从天堂坠落回地狱,毁掉了所牺牲的一切。
然而——这里还有一个更愚蠢的男人。
他看着他们,将他们的死亡和挣扎收入眼中,同时用他冰冷的翠绿瞳孔,看着世界腐烂。
在短暂的美梦,漫长的噩梦破碎后,他可怜的、悲哀的、痛苦的主人,看清身旁的景象后,将加倍地陷入疯狂执拗,义无反顾地拖着世界走向末日。
这个可悲之人孤独无依,无比脆弱,只靠他自己,绝无可能生存,他会竭尽所能抓住身边所有能抓住的救命稻草——而他就是他唯一能抓住的。
琴酒无拘无束,大可以离他而去,或是就站在最近之处,尽情嘲讽他和那个女人的愚蠢。
但全世界最清醒的男人所做出的选择,却是用自己还在流血疼痛的左手,抓住了那只将要向他伸来的手。
握住这只手时,他再度清醒地意识到,这只遍布针孔和淤青的手是何等的脆弱无力,稍加一丝力道就会将它折断,手的主人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无条件地依靠自己。
可在绝望而活的这条道路上,他又是如此顽固,如此的……美丽绚烂,就像全黑之夜最后迸发了一团烛火,点燃了扑火之蝶的翅膀。
“哈哈哈哈……BOSS,这就是你所说的命运吗。真可笑,真是……丑恶得令人作呕!”
银发男人放肆的大笑落下,他的眼下似乎也有泪水滑落,没人看清,但不管有没有,这都与“同情”或是“悲悯”无关。
他屈膝,半跪在干硬的泥地上,将主人的手握得更紧。
“我发誓,会守护您到生命终结。”
他会看着这只无药可救、腐朽不堪的蝶烧尽。
——用他生命点燃的烛火,用他所犯下的一切罪孽。
而他,也会欣然与他共焚。
第212章
后面的故事没什么可细说的了。
就像唯一称得上清醒的男人所预料的那样,全世界一同腐烂,结局一目了然。
醒过来的BOSS彻底失去了理智,在本就乱来的基础上加倍地疯狂,未来有一天他一定逃不掉死亡的命运,但那个时候,他会拖无数个世界陪葬。
——还有琴酒。
琴酒要给他殉葬,这是注定了的。
哦,还有一个人,降谷零。
BOSS忘了他的全名,大概也忘了这个人除了必须【活着】以外,还有别的什么特别价值,所以只用“zero”来代指他。
抓到zero的时候,他在安全所外的高危世界受了伤,精神状态不太好,看到BOSS时情绪过于激动,反而让他的健康指数下降。
BOSS就将他的身体留在现实,意识投入刻意编织好的梦境世界,那里没有遗憾,没有灾难,以此保证zero能够过上比全世界所有人更幸福的生活。
他自己本来也可以选择这个生存方式,在梦中感觉不到疼痛,也不会因生命不断流逝而焦躁不安,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很大可能是忘了,他从始至终没有这个打算,似乎时刻感受痛苦,能让他更深刻地体会到自己还活着这一事实。
偌大的安全所,露于地面的表层像座永久沉浸在安逸中的大庄园,庄园里只有BOSS和琴酒两个人,唯有一具空壳躺在房间里的zero不算。
纵使外界天塌下来了,忽然一场灾祸降临,洪水覆盖陆地,地堑吞没城市,有成百上千甚至过万人死去……这个不算大、被温暖却虚假的阳光罩定的地方,始终会是静谧安全的。
在庄园中,最常响起的便是轮椅被推动的声音。
吱呀、吱呀。
银发男人把他已被缝补成怪物的主人推出实验室。
“阵,我想去看一看zero。”
“好。”
“阵,一直陪着我,你会无聊吗?”
“不会。把被子盖好,您不能着凉。”
“阵……”
“我在。”
BOSS用一根屈起的手指勾着琴酒的一缕银发,琴酒推轮椅前进时总是习以为常地低头,一米九的他需要把腰弯得够低,才能使得BOSS无需耗力抬手,就能抓到他。
BOSS看起来和一年前的模样没有多大区别,还是虚弱,干瘦,满身伤痕,只靠最后一口气吊着命,不曾好转也不见恶化——当然是假的。
他真正的身体藏在安全所的最底层,连琴酒也没有打开那扇封闭大门的权限,自然无人得见他苟延残喘至今的真容。
平时在地面活动时使用的只是备用身体,刚从培养槽里取出来使用时,还是如正常人那般健康有力的,但在承接了BOSS的意识,或者说灵魂后,用不了多久就会由内部开始腐坏,体表出现无法修补的溃烂。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解决办法只有经常更换,反正供应足够,废弃多少都可以。
不过,频繁更换备用身体也有后遗症,记忆的损耗加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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