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养得当的母亲有着一双和江璨同出一辙的琥珀眼眸,年近半百依旧明亮单纯,裴与墨淡淡地看过去,应了。
裴与墨并不觉得在丈夫离家千里时,可以扛起一整个言家的铁腕女人是个会轻易对陌生人说出什么真心话的傻白甜。
但确实说了。
说裴与墨很了解江璨,所以想问问他觉得她符不符合他想象中的母亲形象。
说如果他醒过来病好了,她直接告诉他自己是他的母亲会不会有些太快。
说如果他醒过来病没有好,她又该怎么接近他,怎么和他说话。
言夫人声音很小,语气很温柔,她有条有理地说着对对江璨醒过来恢复健康的期望和作为母亲的担忧。
而裴与墨古井无波地倚在窗前,像是在听,又像没有。
最后,她温柔地开口,“好了,我跟你说过我担心的事了,你要不要说一下你在担心什么?医生说过江璨不会有大碍的。”
言夫人起初真的很紧张,可她发现,裴与墨似乎比她还要紧张。
如果说开始还可以归纳成错觉,但注意到自己在说希望江璨恢复记忆时裴与墨的反应,她很确定,裴与墨确实在害怕。
像没有挣扎,束住手脚引颈受戮的羔羊。
可裴与墨垂眸,声线清冽,“我没有什么害怕的事,夫人多虑了。”
他知道言夫人是好意,但他已经习惯自己消化情绪。
言夫人还要说什么,裴与墨摇了摇头,示意她噤声,“江璨快醒了。”
言夫人:“?”
像是知道言夫人的疑惑,他解释道,“如果是白天开始睡,江璨最多睡五个小声,如果是夜里,江璨会睡九个小时。”
言夫人愣了一下,看向手表,距离五个小时还有五分钟。
细长的分针一点点移动,看着江璨微微颤抖的眼睫,言夫人惊喜地凑过去,完全没意识到裴与墨不仅没往前走,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江璨被经书砸回到了很小的时候。
风寒料峭,他忽地被安置上“睡行症”的名头,又生了场重病被勒令在家修养,修着修着,墙根下需要人陪的小公主就不见了。
他夜里去找了几次,白天也去看了几圈。
夜里坐着平坦又宽敞的角落其实灰扑扑的,在繁花似锦的园子里不过是块和别处瞧着没什么不同的裸露土地。
不会长出柔软的被子。
更不会长出哭起来像个仙女似的白裙子小姑娘。
江璨哭得那叫一个鬼哭狼嚎撕心裂肺,到处跟人说自己未来老婆没了——对,早在他跟那小姑娘窝在一个被子里的时候,他就悄咪咪地立下了个朴素的愿望,娶她。
都睡一个被窝了!
他的贞操都给她薅走了!
抽噎着把事儿跟江老爷子说了,江老爷子吓了一跳,逮着孙子又去医院检查下是不是得了癔症。
鸡飞狗跳的一波再再回去,隔壁整个家都搬走了。
接下来三四个月,江璨睡觉前都要哭一哭自个不知所踪的老婆,委屈巴巴地拖着眼泪条条的样子实在可怜,但江老爷子实在扛不住孙子的梦游无影脚,只得每天夜里给他说故事。
说公主,说怪兽。
苍老的声音带着岁月的底蕴,江璨就随着那声音,变成了一只野兽。
因为摘取一朵玫瑰,而触犯了玫瑰花巴拉巴拉神的野兽。
他从深山中来,先是遇到小美人鱼和他的王子,他们相拥在海边,小美人鱼感动的泪水化成珍珠,在月色下散发着莹润的白光。
再是遇到真的公主和假的公主,真的公主回到了城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假的公主和骑士生活在森林里,笑声顺着溪水传递得很远。
最后,遇到了一对私奔的王子和公主。
后者是原本要拯救他,给予他真爱之吻把他重新变成人类的公主。
而和她在一起的那位王子,原本也是要去拯救一位因为误触指针而沉睡的公主。
王子为野兽施加了白天就会变成人的魔法,作为代价,他要承担起他的职责,去解救那位公主。
啊,那是一位多么美丽,娇弱,而又善良的公主。
野兽深深地爱上了她。
野兽闭上眼,正要扶着他的腰亲吻上去…
很好,他醒了。
江璨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妇人,再看向窗边望着他的裴与墨,怔怔地开口,“你、你是…”
刀刃落下来,裴与墨一瞬间如坠冰窟。
江璨醒过来了,这是个很好的结果,除了对他。
那…江璨还爱他吗?
江璨还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吗?
江璨会厌恶这趁机和他在一起的骗子吗?
江璨会觉得自己并符合他想象中的爱人形象吗?
一分一秒拉得格外长,裴与墨呼吸一点点冰冻住,可他还没做出反应,江璨支棱着就扑过来,“你是我娇贵的小公主!快让我的亲吻唤醒沉睡的你…嗯,你怎么还醒着?”
裴与墨艰难地理解完江璨的话,眼睛一闭直挺挺往下一躺。
他躺得太猝不及防,言夫人还没来得及摁护士铃,江璨就飞快地把裴与墨揽在怀里。
并且珍惜地、轻柔地吻上他的前额。
江璨:“醒过来吧我亲爱的小公主。”
裴与墨这才慢慢睁开眼,并且用努力生动但仍旧平淡的语调回答道:“谢谢你唤醒了我。”
言夫人:“…”
作者有话说:
江崽:别过来!到了夜晚,我就会变成野兽!把你吃掉!
裴总:哦
——
今日份金主大大们也很貌美如桃花
杨花落进星星怀里 1个地雷
哈哈怪1个地雷
月亮岛 1个地雷
咪 6瓶营养液
不要名字一样6 1瓶营养液
嘻嘻嘻 1瓶营养液
是二三鸭 1瓶营养液
江崽默默地探出脑壳,新的我,就是新的爱情!?
第108章 有些事,注定要独自承受
言夫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相拥的两人, 险些怀疑自己在梦里。
裴与墨面容冷峻,神色淡漠,周身有种高岭之花冰雪不侵的疏冷气质, 此时却虚弱地靠在江璨怀里, 怎么看怎么违和——既视感宛如漂亮国总理在就任仪式上穿着草裙全球直播跳桑巴。
也不怪她惊讶。
虽然也浮光掠影地见过点他们恋爱时的互动片段,提前知道所谓裴公主的离奇设定, 但怎么着, 也不至于异想天开到认为裴与墨会毫不犹豫陪江璨演戏。
毕竟只江家那一桩事,就能看出他在商场上手段之狠辣缜密。
年纪轻轻的家主善于谋策,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在爱情方面却是意料之外的认真和温柔。
而自家儿子仍揣着猛虎当白兔,心疼地问:“你是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裴与墨掩了掩额,面不改色地揽着江璨的肩膀靠上去, “有点晕。”
言夫人:“???”
喂喂喂, 这旁若无人的, 有没有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个会喘气的?
…好吧,事实证明没有。
三分钟后, 她默默走出去, 还不忘捂着眼睛把门掩上, 不敢再看屋内姿势暧昧的两人。
裴与墨是真的有点晕。
方才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重重地撞击胸腔,他后怕地握住江璨的衣领才发觉掌心冰凉,都无暇去庆幸是虚惊一场。
紧接着眉心落下一瞬柔软的触感。
江璨眼睛里的担心一闪一闪, “睡了这么久,头晕眼花腿抽筋是很正常的, 现在好点了吗?”
裴与墨扬唇, “嗯。”
伪装如常的冷淡自持一点点碎裂。
所有积攒着的担心、害怕、恐慌再压不下去, 随着绵软的亲吻陷落出一个巨大的黑洞。
垂下的眼睫掀起, 他漆黑的眼眸定定地望着江璨,唇角的弧度里藏着无声的渴求。
江璨朦胧地意识到这一点,又在裴与墨眉心亲了亲,“现在呢?”
裴与墨:“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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