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在应急哇,这是在火上浇油哦……
第81章
裴致礼在浴室呆的时间并不很久,出来的时候额发微湿,他随手在桌子上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脸,重新戴回了眼镜。
郁启明开着手机不怎么专心地打麻将,裴致礼走过来的时候正轮到郁启明出牌,郁启明正要点三条,裴致礼伸出手,给他出了个两万。
郁启明不满地抬眼。
裴致礼:“信不信我?”
讲真很难相信,根据郁启明对裴致礼这个人的了解,这位先生在打牌搓麻将这一个行当上可谓毫无天赋可言——且手气极臭。
但是……
“信。”郁启明把手机丢给裴致礼:“你玩。”
裴致礼接过手机,坐到床沿,用比看千万合同更专注的神情打麻将,然后,玩不到三把就点了炮。
裴致礼表情平静地归还手机。
郁启明:“……啧。”
输了就输了吧,郁启明接过手机,一边退出游戏一边对裴致礼说:“麻烦帮我拿个东西。”
裴致礼重新起身:“好,拿什么?”
“柜子里,看到你就知道了。”郁启明低着头点开手机里那条裴时雪发过来的信息。
裴致礼走到柜子前,伸手打开了木柜的门。
郁启明点开了那一个默片,抬眼看向怔在柜子前的男人。
“没有吗?”
“……有。”
裴致礼伸手把东西拿了出来。
郁启明讲:“一直放在车后备箱,本来想挑个良辰吉日送它进垃圾桶的。”
裴致礼转过头,看向郁启明。
郁启明的目光从视频里那个“裴致礼”移到了站在他面前的这一个裴致礼身上。
“——当然是骗你的。”郁启明讲:“哇,你不会真的信我的鬼话吧裴总。”
郁启明朝着他伸手,示意他把东西给他。
裴致礼走到郁启明身边,俯下身再一次把袋子送到了郁启明的手上。
“不过,的确是不想打开的,打算等我哪一天能很坦然地面对你了,我就把它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拿出来,把它转移到家里最高的那一个柜子里,然后再在柜子外面上给它上十八把锁。”
郁启明接过裴致礼递过来的“礼物”,笑着叹气:
“毕竟,这是二十岁的裴致礼送给十七岁的郁启明的。”
裴致礼眉心微动,但是他很得体地保持着缄默,无意打断郁启明向他敞开心扉,解释缘由。
成年人袒露心扉,需要先拿刀剖开自己的胸膛,再扒开自己的血肉,何况郁启明这样性格的人。
郁启明捏了捏纸袋,纸袋发出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那点窸窸窣窣的声响在爬进郁启明耳朵的时候变成了一只很小很小的八脚蜘蛛。
“既然是别人的礼物,我肯定就不能拆,上了锁给‘他’保存好,这样就足够了。”
说到是别人的礼物时,那只八脚小蜘蛛钻进了郁启明的心脏,它张开了口器,在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上细细咬了一口。
不疼,有点酸。
能忍,算不上太难受。
被随手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着,视频里的人已经义无反顾地再次跳进了泳池。
郁启明伸手,示意裴致礼拉一下他的手:“帮帮忙,裴哥,让我侧过来一点,不然我没办法拆它。”
郁启明试图想要侧过身,裴致礼忙伸手揽住男人的背脊:“你不要用力,小心。”
总归还是疼。郁启明肩背微微僵硬,脸上却挂着笑:“再稍微侧一点点,一点点就行了。”
调整好身位,郁启明松了一口气。
裴致礼坐到了床沿,郁启明就把头搁在裴致礼的腿上,头晕,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才又笑眯眯地睁开眼,对把手掌心贴在他额头的裴致礼说:“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想拆礼物?你也太沉得住气了。”
裴致礼讲:“沉不住气,你会发脾气的。”
在这个冬天落第一场雪之前,裴致礼哪怕多给一个眼神都会让郁启明警惕,当忍耐变成了日常的习惯,裴致礼不可能沉不住气。
郁启明不觉得自己脾气有坏到这样的地步,何况在之前的一年里,他对裴总称得上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很多时候连加班费他都没打卡去要。
郁启明勉强道:“……那你辛苦了。”
裴致礼:“应该的。”
没有花纹的素色纸袋,郁启明打开袋子,往里瞅了眼,挺简单一个包装的小盒子。
深蓝色流星烫金银的包装纸,上面扎着一个缎带质感的银色蝴蝶结,算精致,但并不很显奢华。
郁启明伸手把它拿了出来,放在手上掂了掂,也并不很重。
他抬起下颌,和低着头正在看他的裴致礼对视了一眼。
“……那我拆了?”郁启明的手指碰到了盒子外的蝴蝶结:“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太没仪式感了一点,要不要点个蜡烛烘托一下氛围?”
说到了蜡烛,郁启明就忽然觉察到了自己不合时宜的心急,其实再过不久就是情人节,这些事情可能留在那一天说更合适。
活到二十七岁,已经知道有些重要的事情想要说出口,是需要一点特殊时间的氛围做托底的,如果今天是情人节,郁启明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会突然感觉到那一点莫名的局促和紧张。
可是今天没有多余的玫瑰,也不是二月十四,屋外的夜色平静,并不和昨天和明天有什么不同。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
可他却要和裴致礼谈一些……谈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郁启明的指腹缓慢抚过银色缎带,他其实没有要收回手的意思,但是裴致礼似乎误会了,他以为郁启明又不准备打开了。
“不用那些多余的东西。”裴致礼握住了郁启明的手指:“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礼物。”
在当年或许的确一度掏空了裴致礼的私人账户,但是对于现在的裴致礼来说,它的确只是一个小礼物。
郁启明是和裴致礼一起拆开的蝴蝶结。
年少时的心意,本来应该带着轰隆作响的心跳声,和盛夏午夜的星辰一起闪烁,然而时隔十年,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在一个平凡的冬夜。
平平无奇的普通的小盒子里,放着一个旅行表盒,旅行表盒里是一只带钻的白金蓝星空手表。
银河天幕,月相星辰,手表上的时针已经独自转过了七千三百多圈。
郁启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弯起唇角,笑道:“不是小礼物了,裴总。”
裴致礼不以为然,他把手表拿出来,照着很多年前的心意,比对着给郁启明戴到了手腕上。
之前那个给郁启明应急用的手表正好坏在了车祸里,裴致礼觉得还是这一款更适合他。
手表是凉的,贴到了郁启明的左手手腕上,却让他觉得像是点了火一样,烧得他的手腕开始有一种焦灼的疼。
“什么时候买的?”郁启明偏过头,问正在调整表带的裴致礼:“这块表,等了很久吧。”
裴致礼没说什么时候买的,他只说:“不算久,用钟遥山的VIP排的队。”
郁启明轻轻哦了一声,他靠在裴致礼的身上,盯着手表上那一块银河,再次陷入了一些无解的、火烧似的焦灼。
他应该要说谢谢,然后说他很喜欢。
可是郁启明现在不想说这些客套话,他静默良久,裴致礼则比他所以为的还要有耐心。
他沉默多久,他就等了多久。
裴致礼没有催促,他安静地握着他的手。
裴致礼知道今晚的郁星星有很多委屈要讲。
“我……”郁启明说了一个字又顿住,像是觉得自己没有组织好语言,他反手握住裴致礼,手指交握。
“我猜,早早已经跟你说了一点。”郁启明语速放得很慢,他讲:“她一直觉得,所有的一切是她搞砸的,因为那一天,她去宋家前,我给她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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