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军:“……”
他从善如流:“那么,孩子,我打算过几天就跟你妈说这事,你弟弟妹妹那里我自己去争取。”
顾立春别扭地答道:“随你。”
气氛变得微妙而怪异,两人一路无话。
他们回到家已经10点半了,顾立春见天这么晚了,就让吴胖赵高他们去客房凑和一晚。
一夜无梦,次日清晨,田三红上班前把给二奶奶带的东西早收拾好了,早饭也做好了放在锅里。
顾立春起来,一边洗漱收拾一边等着杨爱国。
8点半的时候,杨爱国来了,不但他来了,参观学习团的人也都来了。
顾立春看着这一大群人,疑惑地问道:“你们这是……有事?”
其中一个姓刘的同志做为代表出来说话:“那什么,顾同志,一大早就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就是你送给我们的那些豆豉辣椒酱,味道特别好,我们本来是要带回家的,结果没忍住就给吃完了。我们想再买几瓶送给亲戚朋友,就来找你了。”
顾立春说道:“这没问题,我们五场有个副食加工场,是后勤科的白大姐在管。这样,一会儿我给她打个招呼,你们直接过去就行。不过,我先提前说好,年局已经答应了要带我们的产品去参展,像豆豉豆腐乳也在其中,我们刚换了新包装,还申请了个牌子叫红河春,现在大伙正在生产运往广交会的新产品,我不知道能给你们匀出多少,我只能尽量帮忙。”
大家一听是要运往广交会的产品,那可是要卖给外国人的,心里就更想买了。本来想买几瓶送亲戚朋友的,这会儿又下定决心,如果货物充足,他们一定要多买几瓶。
顾立春让姑父自己在家,他领着这些人去场办。
这一大早地,办公室外突然来了一大群人,把白大姐也给吓了一跳,顾立春连忙上前说明来意。
白大姐拉着顾立春到办公室里,说道:“这几天大家一直在实验各种口味的豆豉,但是效果还是不太理想,我刚才已经打电话到食堂办公室了,把你妈借调到副食厂那边帮忙,另外又增加了一批家属当临时工,产量应该能大幅度提高。只是我们新换了包装,成本也增加了,这价格还没定好呢。”
顾立春对这个时代的物价也不是太清楚,就说道:“白大姐,咱们新换了包装,又有了牌子,味道也在改进,我看价格就像跟市场上的那些看齐吧,当然,这些人是兄弟单位的阶级兄弟,可以给他们打个折扣,但要放到上明面上说。这事你做主,我只负责把人领来。”
白大姐点头:“可以。”
白大姐安排副食厂的人去招待他们,让他们参观样品间,说明大致价格后,并登记每人要买多少瓶。
既然有专人安排,顾立春也不用多管了。他跟白大姐打声招呼,便骑上自行车回家。
他们这次回去带的东西不多,每人骑上一辆自行车就可以。
四十分钟后,两人出现在顾家村。
二奶奶听见敲门声,出来一看,见是女婿和孙子,自然是满脸惊喜。
“立春,你又放假了?——爱国,你咋回来了?就你一个人?”
杨爱国答道:“我陪领导来农场参观学习,今天正好有一天空闲,就来看看你,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二奶奶笑着说:“我好得很,你们赶紧进来,吃早饭没?”
两人忙回答说吃过了。
二奶奶一边说着话一边叫过顾立春:“立春,我给你钱和票,你去供销社买半斤肉。”
顾立春道:“姑父给你带的有肉,不用买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自行车上的东西往下拿。
二奶奶忙着去烧水泡茶。
杨爱国把东西放下后,就勤快地去打水收拾柴火,干点体力活,另外看看哪些东西需要修理。
三人吃过饭后,二奶奶在问杨爱国家里的一些情况,顾立春跟他们打声招呼,他要回家看看。
回到家里,他一推门进去,就发现院子里又恢复了生机,菜园子修整得整整齐齐,葡萄藤还搭了架子,打得干干净净。
陈家二老的精气神也比上次好了许多,陈禹难得在家,他一看到顾立春,不由得愣了一下:“你回来了?”
顾立春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可能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两人之间多少还是有点别扭,陈禹心里打算趁着这次机会化解这个疙瘩,便垂眸说道:“我去了两趟县城,买了很多旧书,你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顾立春又嗯了一声,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陈禹进了他的房间。
书柜里摆的都是些旧书报旧杂志,还有十来本小人书。
陈禹指着小人书:“这些我用不着,你拿给你弟弟妹妹看。”
顾立春挑了一摞小人书,一叠旧报纸,三本杂志,还有两本小说。
他要给陈禹钱,陈禹坚决不要:“就这么点钱,我再穷也出得起。”
顾立春看着他身上的衣裳,估计都是小时候的,紧绷绷的,顾立春怕他一不小心再绷开,就说道:“既然还有钱,就买身衣裳吧。”
陈禹对他毫不隐瞒:“我现在有钱,只是不能穿太好的,太引人注目不行。”自从顾大海倒台,叶长明上台,再加上顾立春的关系,村里对他们的监管越来越宽松。除了不能开介绍信出远门,其他时候基本行动自由。可是陈禹一家人还是绷着一根弦,时刻不敢放松。
顾立春收好书,觉得也没什么事了,就准备离开。
陈禹忙拦住他:“你这就要走。”
说完,他生怕自己的做法再引起误会,他酝酿了一下,眼睛盯着地面,语气低沉:“立春,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我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下放,没有朋友,我不知道正常的朋友之间应该怎么来往,可能我有些地方做得不好,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以后只想好好地照顾爷爷奶奶,保存自身,等待风浪过去。”
顾立春默默地注视着陈禹,他的表情显得纯良无害,还带有一丝恰到好处的可怜,再加上他的长相很容易引起人们对他的怜悯。
顾立春没好气地说道:“行啦,以后别在我面前表演。”
陈禹抬眸注视着顾立春,确认道:“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顾立春沉默片刻,淡声说道:“临时朋友。”
陈禹舒了一口气,双眸熠熠生辉:“临时朋友就很好。”
“那我走了,再见。”
“你等一会儿,我这儿还有个最新消息。”
顾立春停住脚步,疑惑地打量着陈禹:“这才多久,你又有新消息?”
陈禹不自然地笑笑:“我这人不像你那么忙,我闲,没事就喜欢打听消息。”
“你说吧。”
陈禹指指凳子:“你别站着,坐下听我说。”
顾立春只好把书包放到桌上,坐了下来。
陈禹特意选了一个离他远些的地方坐下,开始说自己打听来的消息:“秋收过后我去了一趟叶家村,去打听当年那个疯女子娘家的消息,她爹娘自然早不在了,三个兄弟有两个也不在了,还有一个还活着,但人不在本地。最后我辗转找到她的堂侄女,那个女人本来也不想说,我用了一些小手段,她才告诉我一些内幕。
她说她那个疯姑姑当年确实偷来了一个小孩,当时家里本来是要打听小孩的亲生父母,打算把孩子还给人家。可是一是太远了,二是孩子看着不健康,像是快没命了,他们又怕孩子的亲生父母来了,孩子却没了,怕担责任。于是就有人提出干脆把孩子扔路上,他们的人躲一边看着,有人捡最好,没人捡抱回来再做打算,正好你妈捡到了。这事只有他们一家人知道,别人谁也没告诉,连叶家村的人都不知道。”
顾立春听罢默然良久,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陈禹怕他又要提出告辞,赶紧接着说下去:“不用客气——接下来还有一件事,是我爷爷看报纸时突然想起来的,你大伯孟安华以前是京城的官员,官职还不小,被某个被斗下台的官员牵连,他目前应该还在北河省的某监狱服刑。你的一个堂哥被……打残了,好像是在某救济院。不过,这都是几年前的事,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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