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科员一脸钦佩:“小顾,这个主意也只有你能想到,咱农场的人谁能想到外商会喜欢草编的东西。”
赵高得意地说:“我顾哥出手,没有办不成的事。”
顾立春都得到消息了,邓场和朱书记自不用说。
这一整天,朱书记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他通知大家临时开会。
会议室里也是一片欢腾,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色。
朱书记人一高兴,连说话的语速都变快了:“同志们,有个好消息。咱们红河农场的商品在广交会大受欢迎,省农垦局都表扬咱们了。我们要再接再厉,不能辜负组织对我们的信任。”
大家噼里啪啦鼓起掌来。
接着是邓场讲话,他的话更简洁:“有外商订购,别的百货商店供销社说不定也要跟风,草编工坊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要加大产量。——小顾,你对此有什么安排?”
顾立春趁机提要求:“这是要卖到外国的商品,关系到我们泱泱大国的体面问题,也关系到我们社会主义阵营的形象问题,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我们身在农场,要有放眼全世界的格局和胸怀。”
朱书记两眼放亮地听着,时不时地点下头表示赞同。邓场挑着眉头,耐心地听顾立春继续吹。
顾立春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当然,我们眼光要放远,行动要务实。因此我建议,要加大对草编工坊的投入,比如扩大厂房,增加高新技术工人,提高一部分技术人员的待遇,以激发他们的劳动积极性。”
白大姐率先提出来:“我赞成小顾的意见。我觉得首先得把工坊里技术最好的那几个临时工给转正,再挑选一批心灵手巧的家属和职工进行培训。”
赵志军随后跟上:“我赞成老白的意见。”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唯有吕进步不赞同:“这样做,大家伙不更说咱们是用物质刺激职工吗?”
都不用顾立春下场怼他,就有人先出声反驳:“吕同志,你忘了年局长是怎么说的?草编副业这事跟经济挂帅,物资刺激不沾边。”
顾立春也说道:“对,年副局长当众这么说过。另外,草编工坊的家属都是些什么人?一多半是女同志,一小半是老弱病残,女同志我就不说了,这年头妇女能顶半边天。但是那些老弱病残呢?我们做为社会主义大家庭,做为无产阶级兄弟姐妹,难道不应该帮助他们吗?而我们要做的只不过是提升他们的劳动待遇,请记住,这是人家应得的,不是我们无偿的帮助。如果,我们为了某个主义,为了所谓的教条,硬要去剥夺人家应得的劳动待遇,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个人,这实在有悖于我做为社会主义革命接班人的原则。”
说到这里,他看了吕进步一眼:“当然,如果有的人不愿意当个人,我也无话可说。”
吕进步气得差点跳脚:“顾立春,你这是在攻击革命同事!”
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嘴上在劝,心里却在想:互怼吧,骂起来。
顾立春用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吕同志,你要冷静,不要大呼小叫。我又没说你不是个人,又没权利把你开除出人籍,你激动什么?难不成,你还真的不打算当人了?”
吕进步气得胸口发赌:“……”他发现顾立春的攻击性变强了。都敢直接当着领导和大伙的面骂他不是人。
他委屈巴巴地看向邓场和朱书记,希望领导能为他做主。
朱书记慢条斯理地打圆场:“小吕啊,咱们组织的原则就是要勇于接受批评和自我批评。”
说着他又转向顾立春:“不过,小顾下回批评自己的同志也要温和些。”
顾立春虚心接受意见,但坚决不改,他诚恳地说道:“吕同志,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觉得你在朱书记这么长时间的熏陶和教导下,都没能转变思想,提升觉悟,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就觉得你有点病入膏肓,你的思想上长了顽固的毒瘤,有毒瘤就得用刀剜,剜起来可能会疼,但真的有用。你看,你刚才不是被我触动了吗?”
吕进步阴阳怪气:“这么说,我还得感谢顾同志用刀剜我。”
顾立春谦虚地笑笑:“都是自家同志,不用客气。要说我治思想上的病可不太行,我觉得邓场才是其中高手。你看看我进场才一年,思想上的杂草被清得干干净净,这其中少不了邓场的功劳。看你对我的批评反应这么大,我反省我收回,以后让邓场来给你治病,保证刀无虚发,药到病除。”
邓场不知道为何焦点转移到自己这边来了,他默默地看着两人。
最后才说了一句:“这个问题到此为止,谁想治病私下里去找顾同志,他是熟手。”
众人:……”
两人的争执不了了之,吕进步只顾生气,在接下来的半场会议中几乎没有心思发言,这也正中顾立春的下怀,就是要气到他不能正常发言,省得捣乱。
大家继续热烈地讨论草编厂的事情,个个踊跃发言。
白大姐:“我们要保证后勤供给,还得招聘培训工人,这事不能拖。”
赵志军:“你说得对,我们基建科也得抽空建造新厂房,这是个不小的工程。”
……
等到大家都讨论得差不多了,顾立春说道:“我看,我还需要再写份申请,请求总场拨款,这可是一项国际项目,我们需要总场的指导和支持。”
一提到拨款,大家双眼放光,纷纷用期待的目光看向顾立春:“我们知道你行,你上吧。”
散会后,顾立春回办公室去写申请书。
吕进步怒气未消,他等大家都散了,便亦步亦趋地跟在邓场身后。
邓场睨视着他:“有事?”
吕进步:“邓场,我有些话想跟你谈谈。”
邓场看看手表:“我很忙,给你10分钟时间。”
两人一进办公室,吕进步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告状:“邓场,你也看到顾立春同志在会议上的表现了,你不觉得他自从升上科长后越来越骄狂了吗?他夸夸其谈、高傲自大,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这表示他的思想很危险。”
邓场锐利的目光扫向吕进步,淡淡说道:“你的观察能力和总结能力不行,小顾是越来越吗?他是一直都这样,这是他的个人风格,要不然,啄木鸟和顾小刀的绰号是怎么来的?”
吕进步:“……”这是关键问题吗?
他愣了一下接着说道:“可是做为革命干部,这样终归是不太好吧?他面对群众要还是这种态度,群众会怎么看待我们这些干部?这不是给全场干部抹黑吗?”
邓场:“他给你们抹黑了吗?我看是给你们抹粉吧。”
吕进步都有些急了,“老邓,你怎么句句向着顾立春?”
邓场有些不耐烦地看看表,说道:“我是在向着你,就你这智商和脑子就别跟他斗了,好好干活。时间到了。”
吕进步怀着满腹的震撼和屈辱离开了办公室,他没回办公室,找了借口出外勤去了。
一个小时后,顾立春写好申请书,他先交给朱书记过目,朱书记看到这令人眼花缭乱的高端有格局的名词和用语,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跟不上时代洪流了。
为什么同样的东西到了顾立春的笔下就变得不一样了呢?
他除了夸奖和批准还能说什么?
等申请书送到邓场办公室桌上,他看得累眼又累心,有些新鲜名词他还得请教顾立春。
他说道:“我总算明白我们以前为什么拨款申请总是通不过,就是文笔太差。”
“送过去吧,应该能批准。”
顾立春真的让人送过去了。
拨款还没下来,但草编厂这边的工作已经开始推进。首先是田红军的转正问题,在这之前他一直是个临时工,本来当临时工他就很满足了,万万没想到还能转正。
田红军一接到通知,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他一脸感激地看着自家外甥,要不是立春,他哪里有这个好运?他身体残疾,在生产队都只能拿一半工分,做梦都不敢想,有一天还能成为正式工,每月能拿三十多块的工资。这一个月工资能顶他过去一年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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