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儿子不是派人来追吗?我就不派我的儿子去,我派我的孙子去,老子压他一头,老子的孙子都能压他的儿子一头。”
谢老当家双手按在扶手上,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仰天长笑。
那时候宋皎正拿着笔要写调令,谢老当家这一番话,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落笔,最后就没写。
反正谢沉肯定知道他爷爷的意思,毕竟他们都是谢家人。
这也就变成了谢沉接到的书信和调令。
谢沉将书信折好,收进怀里,然后拿着调令,就去找了刘将军。
刘将军看过调令,核对无误之后,就放人了。
可他有些疑惑:“陛下也没有给你虎符,你怎么带兵?”
谢沉道:“小菜一碟,我带百来个人去就足够了,不必特意动用虎符。”
但刘将军还是有些不明白。
“沉哥,不会吧,小殿下这么信任你,直接让你带兵?就连陛下和宋丞相也这么信任你?”
“我……”谢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因为陛下和宋丞相很信任我老婆,所以连带着很信任我。
这话说起来,好像他是个吃软饭的。
真糟糕。
算了,没办法解释,那就干脆不解释了。
谢沉朝刘将军抱了个拳,转身就走。
他离开之后,刘将军还在想这件事情。
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的最后,他得出结论,噢,原来沉哥和小殿下早就见过家长了,陛下和宋丞相都很认可这门亲事。
刘将军满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我爱的一对儿,甜到齁。
刘将军西子捧心。
那头儿,谢沉立即从自己手下点了一百五十个人,让他们即刻回去收拾行装,连夜启程,前往饮马河。
琵琶洲原本就在边境,从这里去饮马河,算不上太远。
当天夜里,轻装行军,谢沉骑着马,马蹄轻快,越过草原,踏过明月。
翌日一早,马蹄就踏上了原本庆国的土地。
他骑在马上,站在山丘上,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雪原,齐国的疆域。
又七八日,这天夜晚,百来人抵达饮马河边。
冬日河水结冰,望不见河水滔滔,谢沉带着人,从河上吊桥过河。
马蹄第一次踏上庆国的土地,也是谢沉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来到庆国过境之内。
河那边是低矮的城墙,城中建筑一览无余,庆国的建筑,灯火万家。
谢沉手执长戟,一种想要将整个庆国踩在他的马蹄下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并非生性好战,只是面对这样诱人的江山,他很难不动心。
谢沉刚要吩咐士兵们就在这里驻扎,就听见城楼里传来喊杀声、刀剑相击之声,随后声音越来越近,有人在拍城门。
谢沉反手提着长戟:“走,过去看看。”
就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样。
城门很快就被人从城里打开了,一个士兵赶着一辆马车,马匹受惊,正在往前狂奔。马车后边,追杀的人和抵抗的人,乱成一团。
庆国是彻底乱了。
连皇帝派来的使臣,竟然都有人敢阻截了。
赶马车的士兵看见他们,大声喊道:“我等是庆国皇帝派来的使臣,我等是庆国皇帝派来的使臣!乱臣贼子……我……”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请外人帮他们解决乱臣贼子,真是太……太丢脸了。
忽然,马车里的人掀开马车帘子,探出脑袋。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稀疏,胡须同样花白稀疏的老人家,他中气十足地喊道:“我乃庆国使臣公仪修,前来迎接庆国七皇子,途遇奸人阻截,请齐国使臣出手相助。”
他偏不说是乱臣贼子,就说是奸臣;偏不说齐**队,只说齐国使臣。
危急时刻,还要保全庆国的面子。
谢沉冷笑一声,举起长戟,打头向前冲去,一挥手,就扫倒一片敌人。
片刻,尸横遍野,存活下来的残兵败将,重新聚集到庆国使臣的那辆马车旁边,谢沉扛着还在往下滴血的长戟,骑着马,脚步轻快地走到马车旁边。
又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是马车里的使臣妥协了,他掀开马车帘子,下了地,向骑在马上的谢沉作揖。
“将军好,老夫乃庆国使臣公仪修,多谢将军出手相救。”
谢沉还是没有下马,只是朝他扬了扬下巴:“走吧,送你们去凤翔城。”
“多谢。”
*
过了饮马河,进入齐国国界,庆国的人,也不敢再这里放肆。
一路相安无事,谢沉一路护送着庆国使臣往凤翔城走,冬天积雪深厚,马车经常陷进雪里,那位老先生又不能劳累,走走停停,恐怕路上要花许多时间。
于是谢沉派了个人,先去凤翔城送信,把庆国使臣的大概情况先告诉凤翔城。
书信送到凤翔城的时候,谢老当家和宋丞相正坐在火炉边,一边烤火,一边看奏折。
谢老当家满意点头:“嗯,不错,沉哥这事情办的不错,快刀斩乱麻。”
他继续往下看:“公、仪、修?这谁?名字古里古怪的,噢,是个老头,庆国怎么派个老头过来?庆国没人了吗?”
宋丞相闭了闭眼睛,轻声道:“别说了。”
“啊?”谢老当家疑惑,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个庆国人,我国丞相从前也是庆国人,他在庆国活了四十年才过来的。
谢老当家问道:“你认得?”
“我的……”宋丞相顿了顿,“老师。”
谢老当家倒吸一口凉气:“嘶,老宋,你……”
“这是我的老师。”宋丞相点点头,再重复了一遍。
谢老当家愤愤道:“他娘的,庆国皇帝还不算太傻,知道你老师能管住你,所以故意派他过来,庆国不讲武德!”
“他今年,该有九十岁了,我离开庆国那年,他早已经隐退了。”宋丞相抿紧唇角,“庆国竟然让他来出使。”
“那……”谢老当家弱弱道,“那我就不为难他了,你看可以吗?”
*
一路上走走停停,两个月之后,这天傍晚,谢沉才带着庆国使臣,抵达凤翔城十里之外的一个驿馆。
他让人安排庆国使臣在驿馆里住下,第二天再启程。
自己却骑着马,一个人轻装离开了驿馆。
使臣等得了一个晚上,他谢沉等不了,他现在就要去凤翔城,愈是靠近凤翔城,他的心就跳得愈快。
算起来,他和宋皎也有快半年没见了。
这半年里,谢沉过了十六岁生日,宋皎马上就要过十六岁生日了。
又一岁过去了——
距离可以成亲的年纪又近了一岁,谢沉这样想。
谢沉要回来,宋皎当然也提前收到了消息,不过他收到的消息,是谢沉明日抵达。
所以,这天夜里,当他抱着书和朋友们一起,在太学走廊上遇到谢沉的时候,他还有些发愣。
谢沉牵着马,单手支在墙边,朝他抛了一个眼神。
——嗨,老婆!
宋皎顿了一下,下意识后退一步,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底都在发毛。
这是什么东西?!
身边的朋友都没有说话,应该只有他能看见这个奇怪生物。
应该不是沉哥,他肯定是遇到勾引人的男狐狸精了。
可是这勾引的手段,好像也不怎么样,甚至还有点喜感。
宋皎忍住笑,抱着书,低着头,转身就走。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别勾引我。
然后他就被人从身后环住腰,抱起来,双脚离地。
“为什么看到我就走?”
谢沉连盔甲都来不及卸就来找他了,就卸了头盔,特意戴上宋皎送他的兔耳朵帽子,结果宋皎看见他,扭头就走。
谢沉要闹了!
他强硬地抱住宋皎,仅用一只手臂就揽住他的腰,把他圈得死死的,另一只手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给宋皎戴上:“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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