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没受伤吧?”
两个人摇摇头:“没有。”
随后谢老当家忽然想起什么事情,转头看向李煦:“刚刚沉哥说的话,你有异议吗?”
李煦想了想,道:“是他们先打我的,我没有想让卯卯给我下跪,我只是很久没看见他了,我想跟他打个招呼……我……反正我没有让他给我下跪。”
他求助的目光投向身边的侍从,侍从们刚要说话,谢老当家眼风一扫,他们就不由得腿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说的是真的?”
侍从们哪里敢说话,只是砰砰地磕头。
谢老当家最不喜欢这些莫名其妙的礼数,语气冷硬:“别磕了!”
他还想再问,庆帝却不肯让他再问下去,只想要快点息事宁人。
要是宋史官还是他的臣子,七皇子欺负一下他的孙子,又算得了什么事情?怎么能闹得这么大?
老土匪和小土匪也真是脑子不清楚,给臣子和臣子的孩子出头,究竟有什么好的?
闹成现在这样,谁都下不来台。
庆帝站起身:“这件事情是煦哥儿不对,我让他给少主和……这位……”
谢老当家朗声道:“宋皎是我的干孙子,沉哥儿的哥哥!”
庆帝点头称是:“他太失礼了,我让他给少主和小少主赔礼道歉,我也会罚他的。”
李煦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喊了一声:“父皇!”
可是庆帝根本不敢看他,在这群土匪面前,他几乎同时失去了国君与父亲的威严。
他只能朝李煦摆摆手:“快点过来赔礼道歉。”
伴读江凭把李煦扶起来,带着他走到大厅正中。
李煦根本不服,也梗着脖子不肯低头,最后是庆帝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他才不情不愿地弯腰作揖,说了一声“对不起,我错了”。
随后庆帝吩咐侍从:“拿戒尺,打。”
可是就在侍从拿来戒尺的时候,李煦已经退开半步,跪下的是他的伴读江凭。
庆国侍从们见怪不怪,土匪寨里的人就不太明白了。
其实主子犯错,伴读受罚在庆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只是他们都不太清楚。
宋皎转头,喊了一声:“谢爷爷?”
他也不太清楚。
而他其实是认得江凭的,从前李煦欺负他的时候,江凭还会帮忙劝两句,或者把其他大人喊过来。
只是李煦根本不听他的话,还嫌他吵,被大人撞见过一次之后,还恼羞成怒。之后每次要欺负人的时候,都先把江凭给调走。
宋皎拽了拽谢爷爷的衣袖:“谢爷爷,为什么要打江凭哥啊?不打他行不行?”
宋皎说不打,那就不打。
谢老当家道:“这是哪里来的规矩?不打犯了错的,反倒去打没错的。”
可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戒尺已经落在江凭的背上。
一声闷响,跪在地上的江凭也发出一声闷哼。
拿戒尺的侍从连忙也跪下了。
柳宜上前一步:“方才七皇子和侍从们闹事时,江公子并不在场,他迷了路,还是我带他过去的。江公子没有未尽之责,若说要打,七皇子的侍从们才是该打的。”
谢老当家点头,表示赞同:“对,要打,七皇子才是该打的。”
庆帝没有办法,只能让七皇子和他的一群侍从都过来挨打。
戒尺拍过三下,三声闷响。
江凭垂着手,侍立在一边,低着头不敢言语,悄悄地向柳宜和宋皎投去感谢的目光。
*
从大厅出来,宋皎对谢沉道:“我们最近要小心一点,李煦这个人很小心眼的,他会报复我们的。”
谢沉一把揽住他:“怕什么?我还怕他不成,他来一次,我就再揍他一次。我会保护你的。”
宋皎点点头:“谢谢你。”
谢沉扬了扬下巴:“你什么你?叫‘沉哥’。”
“不要。”
“要。”谢沉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对了,原来庆国那边,都是伴读挨打的,你都没有替我挨过打,一直都是我替你挨打,从明天开始要调过来了。”
宋皎强烈抗议:“不要,你自己不写功课要挨打,我才不要替你。”
“就要,从明天开始。”
于是这天晚上,谢沉洗漱的时候不小心把水盆打翻,水汪了一地。
谢夫人忍着火上前,他理直气壮:“娘亲,你得打卯卯。”
谢夫人疑惑:“啊?你在说什么?”
“卯卯是我的伴读,不能打我,要打伴读。”
谢夫人努力保持微笑,拿起鸡毛掸子,朝他的屁股甩了两下:“就打你,就打你,哪里学来的歪理?”
宋皎在旁边洗漱,擦好了脸:“姨姨,我洗好了。”
“好,过去睡觉吧。”
“好。”
宋皎上床后不久,谢沉捂着屁股,慢吞吞地爬上了床。
庆国和这边一点都不一样,气死他了,总有一天他也要打宋皎的屁股!
宋皎拿过枕头,给他垫一下:“这样躺着会舒服一点。”
谢沉趴在枕头上,忽然就消了气。
还是算了。
而后谢夫人上前,帮他们把帐子放下来,看见谢沉还是发脾气的模样,笑了一下:“干什么?你自己闯了祸,还板着脸?”
谢沉拱了拱身子,不想理人。
谢夫人又道:“要珍惜现在还能一起睡的时间,等过几年,宫殿建好了,你们两个哪里还能在一起睡?”
谢沉一惊,抬起头:“建了皇宫,就不能一起睡了?”
“那当然了,皇宫里房间这么多,又不像在这里。”
谢沉迅速拱着身子,挪到宋皎那边,紧紧地抱住他。
宋皎睡得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五指山,我被五指山压住了……”
*
过了几天,他们再也没有看见过李煦。
谢沉十分笃定:“肯定是他害怕了,不敢来了。”
宋皎也是这样觉得的:“嗯。”
江凭倒是带着点心来找过他们,是柳师兄带他过来的。
江凭先向他们道了歉,又向他们道了谢:“实在是对不起,要是我当时看住七皇子,就不会有这中事情了,也谢谢你们当时替我求情。”
谢沉和宋皎都大方地表示没关系,这不是他的错,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柳宜道:“但是七皇子那边会更为难你的,对吗?”
江凭不自觉揉了揉胳膊,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嗯。”
宋皎皱起眉头:“啊?那怎么办?那岂不是我害了你?”
“没关系的。”江凭把点心拿给他,“只要等陛下走了,七皇子就不敢再这样无法无天了。”
宋皎不明白:“啊?为什么?”
“陛下走了,他要留下来做质子,就不敢这样欺负人了。”
“质子?质子是什么?”
“就是两国交好,会交换皇子,让对方的皇子在自己的国都里居住。”江凭放轻声音,“也可以叫做人质。”
“啊?”宋皎和谢沉同时惊呆了,手里的点心都掉了。
晴天霹雳。
两个人转头看看对方。
“卯卯?不会吧?我爷爷不会这样的。”
“我爷爷也不会这样的。”
两个人着急忙慌地跑去找爷爷。
“爷爷!我不要做质子!我不要和卯卯分开!”
“爷爷,我也不要!”
那时谢老当家正和宋军师等人议事,他们忽然闯进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听完事情经过之后,谢老当家简直哭笑不得,他摸摸两个小孩的脑袋:“没有的事,那是庆国一厢情愿要送质子过来,爷爷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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