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片是郅地工坊出产,原本是灰暗的颜色。经过匠人改良,烧制出各种鲜明的色彩。
西原国人尚黑,不代表一切都要乌漆墨黑。
这种色彩鲜艳的瓦片极受欢迎,国人庶人建房都会用到。
氏族别出心裁,在瓦片上精心描绘,组合出精美图案。粟虎首开先河,在自家屋顶绘出猛虎图。郅玄看过一次,再不想看第二次。
屋顶趴老虎,亏他能想得出来。
好吧,你有人才,你任性,趴虎就趴虎,反正就一家,权当看不见。
可惜他想得太好。
粟虎开头,范绪、栾会等人不甘示弱,大手笔改造屋顶。
走进氏族坊,高大宏伟的建筑不鲜见,各家屋顶才是看点,飞禽走兽,鱼虫山川,在氏族坊溜达一回,能将卿大夫家族的图腾认全。
商人们穿过长街,经过庶人坊和半个国人坊,望见商坊高大的门廊,顿时心喜,不约而同加快脚步。
就在这时,马蹄声从身后奔至,数骑快马擦身而过。
马上骑士不断挥动缰绳,背负防水的兽皮袋,袋中是从羊氏封地搜集的药材,一路披星戴月,为的是尽快送达羊夫人手中,给公子鸣熬制服用。
郅玄收到的消息并不完全。
公子鸣不仅是受寒,还被人下了毒,而且毒性极烈。若非羊夫人察觉不对,下令彻查,当真不会发现下毒的竟是他的乳母。
乳母自觉不能活命,在侍人闯门前自缢身亡,没留下只字片语,线索就此断绝。
羊夫人雷霆震怒,服侍公子鸣的人全部拿下,并从羊氏借兵围住公子府,不许任何人进出。
病中的羊皓得知此事,强撑着给羊夫人写信,并让羊琦代自己拜访范绪和栾会,请他们帮忙上疏郅玄,请君上早日归国。
宦海沉浮数十年,见证两代国君登位,清楚围绕继承人的惨烈争夺,羊皓深知情况凶险,万一他撑不住,国君又不在都城,公子鸣恐性命难保。
羊夫人查不出幕后真凶,他却一清二楚。
这是原氏内部争夺,按照氏族规矩,粟虎等人轻易不会插手。要想摆脱困境,必须请国君施压。
为此,他不惜向范绪和栾会低头,希望对方看在同为六卿,早年也曾并肩作战的情分上帮他这个忙。
“记住,君上归来前不可信任何人,尤其是原氏宗人!”羊皓靠在榻上,一场大病耗尽精气,让他看上去苍老十岁。
“诺!”
羊琦急匆匆从草原赶回,刚一到家就面临严峻形势。情况万分危急,容不得他迟疑,必须遵照羊皓指示行动,才能保住公子鸣,护下羊夫人。
公子鸣中毒一事,羊夫人告知羊皓,后者却封锁消息,没有对外透露,连范绪栾会都不知详情。
不是羊皓故意隐瞒,而是他无法相信任何人,除了郅玄。
他必须给外人制造假象,公子鸣平安无恙,因受寒在府内调养。如此才能使幕后人投鼠忌器,怀疑毒药无用,尽可能拖延时间。
“君上快回来了吧?”
羊皓饮下汤药,口中已尝不出苦味。
他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之所以强撑到今日,为的是能再见郅玄一面。只有见到国君,才能确保羊氏平安,才能保住羊夫人和公子鸣,他才能放心去死。
如果君上需要,他会让自己有另一种死法。作为撬开原氏的引子,足能让君上记住这份情意,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与此同时,郅玄已从祥地长发,日夜兼程返回国内。
途中,他接到洛弓秘信,信中是新查明的消息,公子鸣中毒,一度垂危。
看到这行字,郅玄目光冰冷。
幕后策划之人或许忘了,公子鸣不仅是继承人的候选者,还是他的血亲。
渣爹忽略不计,有原桃和羊夫人,他就不会容许公子鸣遇害,更不允许这等奸险小人逍遥法外。
待他回到都城之日,就是恶徒命丧之时!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公子鸣身中剧毒,多日高热不退,服下解药,情况才有所好转。
羊夫人不敢放心,日夜守在幼子身旁,手上庶务交给原莺。
原莺初掌公子府,有府令相助,加上羊夫人指点,倒也将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羊氏送来的药十分有效,公子鸣从昏迷中苏醒,精神有些不济,好歹能吃下粟粥和肉汤。短短数日时间,在高热的折磨下,原本健康的小脸泛起蜡黄,脸颊瘦得凹陷,几乎脱了相。
每每看到幼子,想到他遭受的折磨,羊夫人就咬碎银牙,恨不能将下毒的乳母剖棺戮尸。
“可恨!”
公子鸣自幼聪慧,又是长在国君府,亲历父子兄弟相争的惨烈,不似同龄孩童懵懂,言行举止有礼,思维日趋成熟。遇到一些简单的政事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公子鸣开府之后,羊皓特地为他延请名师。
这件事过了明路,郅玄没有猜疑,反而开口褒奖。正因如此才会引来原氏族人忌惮,以为郅玄和羊皓尽释前嫌,有培养公子鸣为继承人的打算。
公子鸣被乳母下毒,寒冬腊月又被掀起被褥,大开窗扇,吹了半夜的冷风,混淆病因,险些耽误治疗。
乳母的确聪明,试图以风寒掩盖中毒的迹象。可惜棋差一着,府内的医同桑医交情莫逆,深谙制毒和解毒,发现公子鸣脉相不对,很快查出真正病因。
乳母心知大势已去,自己逃不过,果断在回房后自缢。
她死后,羊夫人大发雷霆,派人搜其家人严刑拷问,不论生死。
在国君府内,被密夫人压制十多年,羊夫人未曾这般失态。全因身为一个母亲,逆鳞被触,如何不怒。
“查!”
羊夫人怒不可遏,誓要将谋害儿子的人碎尸万段。
偏羊皓身染重病,幕后人又极为狡猾,调动人手稍慢,没能查出任何证据。羊夫人有怀疑对象,可惜没有实据,根本无法上门抓人。
她的身份特殊,连日动作导致都城内流言四起,稍不留神就会被倒打一耙,被人贼喊捉贼。
如果羊皓没病,以卿调兵捉拿嫌犯,幕后人逃无可逃。怎奈事不凑巧,羊皓病得起不了身,看似命不久矣。
失去羊皓庇护,国君又不在城内,大氏族碍于原氏宗人牵涉在内,大多选择袖手旁观。
羊夫人孤立无援,为保护孩子,甚至不敢将公子鸣真正病因告诉世人。
她只能依照羊皓的叮嘱行事,以假相迷惑幕后之人,尽可能拖延时间,为公子鸣争取一线生机。
羊琦从草原返回,带来数百名彪悍的私兵,解了羊夫人燃眉之急。
听闻国君已在途中,不日将抵西都城,为防有人狗急跳墙,羊夫人不惜背负猜疑向羊氏借调人手,对公子府严防死守。
在她的安排下,公子鸣府邸被围得铁桶一般。府外日夜有人轮守,府内更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别说是活人,连只苍蝇蚊子也休想飞进去。
幕后之人察觉情况不对,可惜为时已晚。错过最好的下手时机,如今再想派人已是百般困难。稍不留神就会被抓住把柄,留下致命的证据。
幕后人不敢动手,羊夫人却没有掉以轻心,连续数日和羊皓通信,亲自会见羊琦,不敢有半点疏忽。
身边人都能看出她精神紧绷,整个人似拉满的弓弦。
羊夫人的状态十分不妙,怎奈无法劝说。
公子鸣时睡时醒,中气受损,根本没有更多精力。原莺要掌管偌大一座府邸,每日忙得不可开交,担忧母亲和幼弟,也是心力交瘁。
羊琦将情况告知羊皓,羊皓摇摇头,没有按照儿子的想法给羊夫人写信。
“父亲,为何?”羊琦不解。
“君上不日将归,这般正好。”羊皓道。
一句话落地,他开始剧烈咳嗽。枯瘦的胸膛不断起伏,胸口内像是藏了风箱,遇外力牵拽拉动,根本无法控制。
“父亲!”羊琦脸色发白,眼底布满血丝,既是疲惫也是对亲人的担忧。
“权位争斗历来血腥。”待闷痛感稍减,羊皓趁还有精力,郑重教导羊琦,“事情牵涉原氏,外人不好插嘴,能处置的只有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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