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撩了车帘:“你们要去哪里啊?我送你们一程。”
一中年人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水痕:“多谢小公子,我和家人是要去往那平详村,劳烦小公子了。”
顺路,那就没啥劳烦的了。
对方六人,还带着包袱,方子晨想去外头和张泉一起挤挤,那中年汉子却是先坐在了外头。
人都没多问就帮他了,他一家子浑身湿着,人不嫌脏了马车,他哪里还好意思让着方子晨坐外头去啊!
几人坐好了就对着方子晨道谢。
这应该是一家人。
方子晨摆摆手:“你们这是走亲戚啊?”
“不是。”老头子回话,说:“听说知府大人在这边建了个造纸厂,要招人,我们就来了。”
方子晨:“······”
他造纸厂应该还没有招工吧!而且先头就让底下人传出去了,只招本地人的。
倒不是歧视别地儿的百姓,而是就怕着像现在这般,人拖家带口不辞辛苦千里迢迢赶过来,他要还是不要?
不要,人又跑过来了,没准儿家当都花费在了路上,再让他们回去,这和逼死人没两样。
要了,住哪里?
他‘财政’紧,根本就没建啥子宿舍,就在旁儿建了两间房,留着师傅平时休息用。
老汉和妇人见他脸色有些沉,心里顿时惴惴不安,也不晓得是不是说错了话。
方子晨叹了一口气:“你们这般跑来,可是打听清楚了?要是你们来的不凑巧,造纸厂哪里招满了人,不要你们了怎么办?”
这话有关切之意,老汉心头一松,沉默了一下,道:“蜀南那边楚家会造纸,他们有自个的生意,定是不会来,这边人若是有那会造纸的,知府大人也不会到蜀南那边去招人了,我们也是想着来碰碰运气。”
方子晨一喜:“啊!你们会造纸啊?”
“我和犬子会些。”
“早说啊!”方子晨都高兴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这是。
这一家人姓张,老头是个寡哥儿,外头的汉子是他儿子,儿媳之前楼里的。
先头一家做的也是造纸生意,同楚家是同行,一山不容二虎,要说市场大,那也无甚大碍,可市场小,这饼子就这么大,一个人都吃不饱,别人还要再来咬一口,这怎么行?
张帆先头跑外县送货时,对方邀他喝两小酒,这行商的就是这样,得应酬,张帆去了,才知道人定在了花楼,张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去了后就认识了魏娘子。
魏娘子模样出众,在楼里小有名气,那商人生意做得大,算是有些小钱,喊了魏娘子来做陪。
张帆一瞧见魏娘子后,就陷进去了。
他条件不算得好,想给魏娘子赎身的人多了去了,可是魏娘子有个女儿,在楼里打杂,六岁了,往常那些人想赎她的人,在她房里见了她女儿,有些立刻嫌弃的挥手让她出去别挨了事,有些却是逗猫遛狗一样,拿着点心哄,问她女儿几岁了?想不想从这里出去啊!想就同你娘说让她应了我。
在他们眼里,魏娘也就是个取乐的,她女儿也不外如此,因此看着她女儿是,没有任何慈爱,心情好了来了碰上还赏她点心吃,心情不好,也是立马的叫人滚,只张帆不一样,看她女儿,眼里真真切切的满是关怀。
魏娘子晓得她对自己有意,而且,她二十多了,美不了几年了,这碗饭吃不得久,到时没客人点她,她就会像着先头那些人一样,要么接粗客,后头粗客也不愿叫她了,她就得到后院去,这不是最让她害怕的,她担忧的,是她女儿,这孩子当初是她求了妈妈,磕破了头才保下来的,模样俏,要是再不被赎身,妈妈可能就要把她女儿带去调/教了。
可青楼女子,这辈子也就能活在楼里头,一从里头出来,有些人是获得了新生,可也有些人,就像掉入另一个深渊。她们就像那过街老鼠,人人嫌脏。
汉子瞧不起,妇人哥儿对她们更是厌恶。
那些想赎他的老爷们,也只是想玩她几年,兴趣一过,她怕是和女儿也片瓦片都没有,因此先头的都没同意。
张老头先头也是不同意这事儿,不过没法子,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最后也就退让了。
这事儿本来瞒得好好的,旁儿人没谁闲着花银子跑隔壁县去打听人媳妇儿的事,可魏娘子做这活儿久了,曾接待过楚家人,楚家把魏娘子的事儿一传出去,张家在蜀南就过不下去了,一出门就是各种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这会儿晓得方子晨就是那要招工的知府大人,张家大气不敢喘,这事儿瞒不住,也不晓得人嫌不嫌弃,忌不忌讳,怕着后头人从别的地儿知道了,治他们一个欺瞒之罪,张老头还是把这事儿说了。
方子晨摆摆手,说无所谓。
就是青楼出来的而已,从良了还有什么?就是没从良,他也是不介意。
他招工为的是让人给他干活,又不是旁的什么。
张老头和魏娘子见他这般,皆是松了口气。
回来方子晨就先‘验货’,让张家父子做些纸出来给他看看,还派了张泉带着人过来帮忙打下手。
张帆晓得,说是帮忙打下手,其实就是监督,不然等会他拿外头的纸来说自个做的,方子晨也是不晓得。
手艺好了,能留下,手艺不好,当是打哪来回哪去。
不是方子晨狠,这捞纸讲究手艺,等会给他捞的纸一厘米厚或者薄如蝉翼薄厚不一,他啥卖出去?
赵哥儿知道他寻着人了,也高兴,毕竟造纸厂建好好些时候了,村里人都在观望着,等会做不起来,赵哥儿不担心村里人怎么看,他担心的是他夫君心疼那些银子,整夜的睡不着了。
自己天天的睡不好,还怎么睡别人?
赵哥儿不能这种事儿发生在他夫君身上。
这会让人收拾了屋子,帮着安顿张家人。
就是检查手艺,需要的东西,原先也已经都准备好了,方子晨别的程序不管,就看他捞纸,张帆手艺还是行的,捞出来的纸薄厚适中,方子晨瞧着是非常满意的。
张帆暗暗松了口气,他就会这手艺了,旁的都不会,若说生意做不好,找个地儿置办个铺子做别的营生也成,可到底是不会,种地更是不在行,能做老本行,他心头是高兴的,更重要的是,有个栖身的地方,造纸厂这边不错,村里人也晓得他是大人招来的老师傅,对他们一家善良和蔼,刚来的,啥都没有,过来看热闹后,便也道:
“油盐我们送不了,但地里的菜你们要吃了就去拔,这玩意儿不用跑镇上买了。”
村里跟着镇上多有不同,镇上那是关起门来过日子,不怎么走动,可这会在村里逛,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笑着问一声吃了吗?张帆呆着都不觉得压抑。
村里人对谁都是这么大方吗?
那肯定不是,无亲无故的。
可张帆会做纸啊,来了这厂才能开起来,大人也才会招工啊!
人跑了,造纸厂不开工,他们可就没活儿做了。
张帆自是也晓得,他们一家被安排在造纸厂旁儿的房里,要想自己生火,到时候请人在外头起间厨房就成,不想动手,也可以在厂里头吃。
方子晨把契书拿给他,张帆都没搞懂,自己看了一下,竟是什么保密协议。
他靠这吃饭,自是不会跑外头说的,咋的还要摁手印?
“大人这是?”
方子晨道:“我做的纸用料同你们平常用的不一样,而且我是要造卫生纸和宣纸两种,你签了,我才能让你留下来。”
大夏造纸,多是用的构树树皮,剥下来晒干了再浸泡软化,之后便是熬煮捶打,打烂了的木浆放入水中又加上自制的粘合剂,搅合均匀后,就可以捞纸了。
张家也是如此这般做的,这会儿一听,愣了,造纸还能用别的料?张帆打听过,楚家造纸也是这般造的,他想到仓库里推成山的稻草,想到最近村里一直谈论的化肥还有水泥路······
想签,可是契书里写了泄密后,不止要赔钱,还要坐二十年牢,他要是泄密给旁儿亲戚或子孙,借此发家致富,一经发现,子孙亲戚也得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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