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真是走投无路,看着家人躺雨里,那血一直流,所有法子都用上了,可怎么止都止不住,除了哭,除了眼睁睁看着,他们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了。
“牛娃他爹。”唐阿奶突然喊了起来:“你快来啊!牛娃他不动了,你快来。”
唐夫郎跌跌撞撞冲了过来,直勾勾看着唐奶奶的眼睛,不愿接受这是真的。
“娘你说啥?”
唐奶奶嚎啕大哭:“······牛娃不动了,怎么办啊。”
唐夫郎抱过牛娃,喊了他几声,牛娃没有应,像睡着了。
唐夫郎抿着嘴,颤巍巍的伸出手,摸了下牛娃苍白的脸,却发现是凉的,他心里一凌。
“牛娃,别吓爹爹,求你别吓爹爹,你睁开眼看一下爹,你别睡,你看看爹。”
牛娃没有动,头发湿哒哒的粘在苍白的小脸上,他很瘦,这会儿抱在怀里几乎是轻飘飘,昨天他偶尔的还会喊冷,说腿疼,今天唐阿奶抱着他,发现他没说话,一直在昏睡,摇了摇,他便说困,想睡一下。
唐奶奶只以为是昨儿孩子吓着了,腿又难受就没睡好,可是到了中午,她想去给孩子找些吃的,结果身子不利索,起来的时候孩子没抱稳,摔地上了,牛娃都滚了一圈,却是没有醒,面朝下一动不动的趴着。
唐奶奶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慌慌张张抱过牛娃,喊了他几声,牛娃却是没再像先头那样,睁开眼睛看她了。
唐夫郎几乎是声嘶力吼,声音悲痛哀绝,周边几人听着都悲从中来,扭过头去哭了起来。
唐奶奶再一次痛苦起来,陷入崩溃。
唐夫郎抱着牛娃,踉跄着站了起来就要往村口冲:“找大夫,我要找大夫,牛娃不能有事。”
唐阿奶也哭着,从地上爬起来正要跟上去,就见她儿夫郎腿一软跪到了地上,埋在牛娃身上呜呜呜的哭起来。
找了大夫又怎么样呢?
他们没有银钱,今年卖粮得的银子,同着他当家的,还有公爹,和两个小叔子,都被埋了。
他没挖到人。
两天过去了······
他只剩这么一个儿子了,可:“谁来救救我儿子?”
唐阿奶也哭着:“牛娃他爹。”
唐夫郎眼泪一直往下淌:“娘,救救牛娃,救救牛娃,谁能来救救我的儿子!”
这会儿,没有谁能帮他们。
他们甚至不知道该向谁求救,去哪里寻帮助。
雨没有停,依旧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周边几妇人过来,劝着唐夫郎,让他回草蹦下歇着吧!
唐夫郎没听进去,依旧跪坐在地上,紧紧抱着孩子,就像往常哄孩子睡一样,轻轻拍着,泣不成声。
大家见他如此,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他们自个这会儿也都难受,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再去劝他,叹了口气,正要转身回去······
远处突然穿来阵阵马蹄声。
在一片哭声中显得特别突兀刺耳。
那声音震耳欲聋,几乎响彻整个山谷。
雨声盖不住,哭声掩不了。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水泥路拐角处,一群官兵骑着马儿踏雨而来,强硬的闯进了他们的视野,朝着他们奔来,最前头是一俊郎的小汉子,胸前还坐着个小娃娃。
到了近前,一看这个情况,方子晨当机立断下了马。
“孩子我看看。”
唐夫郎呆滞着看他,下意识松了手。
方子晨接过牛娃,先摸了他的脸,是冷的,但没硬,探了下鼻息,还有气,虽是很微弱。
“黎师傅。”
他喊了一声,黎师傅犯人一样,被两新兵夹着胳膊扶了过来。
一路策马,黎师傅这会也就一口气吊着,看见牛娃,他也顾不得身子不舒坦了,救人要紧。
给牛娃把了下脉,是受寒,加上失血过多,得尽快治疗。
唐夫郎还怔愣着,见他们把孩子抱走了,赶忙站起来迈着沉重的脚步要追过去:“孩子······你们是谁?还我孩子。”
“是方大人。”
有人认出来了,激动得大喊:“是方大人,方大人来了,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黑暗中,迎来了一抹光,普一照亮了黑暗。
有了光,飓风、暴雨,再不足为惧了。
它带来了希望。
所有人都在欢呼。
方子晨先头就吩咐过同知,夏季雨多,要防涝防洪。
同知记着,安溪县这边一出事,他收到消息,立刻就抽派了官兵过来。
可原先涸洲城里的精兵都被调到训练区那边一同训练了,同知下了令过去,朱正一听,调了五百人下到地方救灾。
为什么不多抽调点?
因为先头方子晨就买了三百匹马运到训练区供新兵们训练,后头又陆陆续续买了些,加起来差不多就五百多匹。
再多就得走了,可涸洲离安溪县那边远,没四五天的根本到不了,等到了那边,黄花菜都凉了。
其中有一百人是前几个月新征的哥儿和姑娘,人命关天,大家是日夜兼程,一刻都不敢歇。
方子晨是在半道上遇上了他们,他留了三百个汉子,七十个姑娘哥儿,其他的分成小队去别的村援助。
来的路上就吩咐过了,到了安溪县,购置工具后,一部分人前往安北村,一部分跟着他去安西村。
这会儿到了地方,大家下马后直接忙了起来。
汉子们去救人,姑娘哥儿们安顿伤者,忙着包扎,煎药,搭篷子。
一切都是有条不絮。
见着方子晨来,大家先头茫茫然,不知所措,可现在似乎一下就有了主心骨。
方子晨跟着新兵们去挖人,乖仔在后方同着黎师傅忙。
他小小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
方子晨他们人多,有工具,来了没一会,就有人被挖了出来。
这人伤得很重,半边脸血肉模糊,肚子上也破了个洞,瞧着很是可怖,那血几乎是淌了一路。
身后草棚里先头挖出来的人已经虚弱得发不出声音,可刚挖出来的人,这会儿正被柳哥儿他们摁着清理伤口,疼得不停嘶叫。
那凄厉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耳边,听得人心慌,乖仔第一次直面这种惨烈的场景,整个人都有些顿,小身子也僵住了。
他到底是还小,唐大娘怕他吓着了,想带他走,可乖仔没有动,当初去剿匪,他不怕,上台跟北邙人打,对方高高大大的,他也不怕,去打劫,他也不怕,还因为有银子赚而高高兴兴。
可这会儿······他有点怕了,他下意识的就想找方子晨,让方子晨抱他,可一抬头,眺目往山脚看——方子晨正顶着风雨组织救援,周边的官兵也是忙忙碌碌不停,翘石头的,挖泥的,扒拉树根的,又一老人被抬了出来。
乖仔定定看了半响,在唐大娘再一次出手想带他去草棚里歇一下的时候,他摇了摇头。
唐大娘就见他捏着小拳头,小脚丫子抬起来又往地上重重一踩,大声说:“姐姐,乖仔不怕,乖仔要帮忙,乖仔是勇敢滴乖仔。”
血而已,他才不怕呢!
他要给父亲帮忙。
他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不能害怕。
被挖出来的被褥和衣裳脏湿不堪,不能用了。
伤者们需要一个干净暖和的地儿养伤,伤口敷了药,也不宜沾水。
而且老人和孩子也不能老淋着雨。
那草棚根本就不顶用。
没人教他怎么做,雨还在下,为了以防万一,乖仔在离山脚甚远的地方选了一平地,淋着雨跟着大家铲平了后,交代唐大娘他们去砍些树来搭棚子,自己则带着三个汉子,直接打马去了镇上。
搭起来的篷子可以用棉布遮。
这棉布不漏雨,因为上头一层熟桐油,熟桐油能快速干燥,由于第一遍刷上去的熟桐油已经让绵布饱和,第二遍的熟桐油就只停留在表面,干燥后结膜,形成一层保护层,油与水不相融合的特性,让雨水一接触到这一由熟桐油形成的保护层,会立即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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