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县城情况也不是太好,有两个县令先头被查了,这会儿也空着,但情况都没有安和县糟糕,安和县离涸洲城只两天路程,方子晨觉得这会都还累得慌,远的地方只能先搁后头了。
而且······涸洲自开国以来就穷了一辈子了,要说是知府压迫百姓造就的疾苦,那倒也不是,而是涸洲本就穷,知府所作所为只是雪上加霜。
他前儿几个知府不做人,但他在翰林院看过涸洲往年财政和功绩宗卷记录,老皇帝在的那会儿,调派往涸洲的几个大人都是好的,到地方上勤勤恳恳,效仿旁洲致富秘籍,养过蚕,种过果,引过商,可惜涸洲就像顽疾一样,死活富不起来,前儿几代知府都做不来的事儿,他不觉得自己能做得来,但情况这般严重,是下头人夸大其词,还是个什么原因,他得到地方上看看。
要真穷得很,该赈灾的就得赈灾了。
哎,在其位谋其职,谁叫他是个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的大好人啊!不能拿了银子不干事。
赵哥儿想了想:“那我同你一起去。”
方子晨高兴起来:“那好啊!明天我们骑马去。”
赵哥儿回了府,招来冯嬷嬷,让她去外头给衙门那边招两厨娘,府上缺的,让她也看着置办,如今人多了,唐阿叔和姜姨怕是也忙不过来,这边也得再招两厨娘,外头也得挂上方府的匾额,带来的东西前儿也没归置好,杂七杂八的事儿也是多,冯嬷嬷让他不用操心,家里她会看顾好。
俩孩子交给小风和唐阿叔他们,赵哥儿放心,至于乖仔······
乖仔这会正趴在床上逗两个弟弟,小手儿捂着嘴笑呵呵的,笑不露齿又似害羞带怯。
这动作也不知道是学的谁,时不时就这么笑一次。
这个得带上,孩子得多出去走走多看看。
他的几个小伙伴已经不在了,这会后院就是一群哥儿,赵哥儿都怕跟方子晨去几天回来,乖仔会朝他甩帕子。
……
安和县荣和村。
今儿村民们刚下到地里干活儿,旁边地头里有人喊了。
“哎,老王头。”
“干啥子?”
“前儿你不是去镇上卖鸡蛋吗,听说我们这儿又来了个知府大人,是不是真的啊?”
村里人消息落后,老王头道:“镇上人确实是这么说的,那天知府大人来,经过我们安和县了,十几辆马车,上百护卫,黑压压一片,壮观得紧。”
“带了那么多人啊?怪不得这知府大人没被打出涸洲。”
“呸,你们还叫他知府大人,都是吃人血肉的,禽兽还差不多。”
“哎呀,也不能这么说,没准这是个好的呢!”
“好啥好?你们没听人说好官多是清廉?前头那些来的,哪个好过?个顶个的坏。”
“这话倒也是。”
正说着,前头传来一阵响亮的马蹄声。
十几匹马从前头奔来,踏起的尘土满天飞扬。领头那小汉子一红披风,冷白皮,模样打眼得紧。
在一看后头,娘呀······
地里的人顷刻都慌了,不敢动弹。
村里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老王头的地儿就在路旁边,方子晨停下马,略微俯下身:“老头······”
赵哥儿伸脚踢了他一下。
方子晨咳了一声:“老人家,”他指指前头村落:“这里可是荣和村。”
老王头腿抖得要出残影,说话都结巴:“是,是的。”
方子晨翻身下马,转身把赵哥儿和乖仔扶下来后才背着手一一询问。
“老人家在锄草啊。”
“是,是的。”
“哎呀,你别抖,不要紧张,我就是问你一些话,又不是来砍你头。”
老王头终于顶不住了,要昏厥过去,方子晨一把扶住他,拧起了眉头:“你个老头子,见到帅哥也不能这样啊!是不是想讹我?”
赵哥儿:“······”
旁儿人过来告罪,也不懂方子晨是谁,就大人大人的喊,说老王头胆小不经吓,不是要讹诈大人,大人恕罪啊!
赵哥儿拿了水囊给老王头灌了两口,乖仔帮着拍他胸口。
赵哥儿:“老人家你不要紧张,我们不是什么坏人。”
老王头偷偷撇了张泉几人一眼:“那,那你们是?”
赵哥儿在村里住过,自是晓得村里人胆子都不怎么大,寻常见着没什么气势的收税的小兵儿都怕,禁卫军乃精锐部队,和那些小兵不在一个层次上,不说村里人,京头百姓看见都怕得紧,他挥手让张泉几人离远些,才回道:
“那是我夫君,这是我儿子,那些是我家护卫,我们从外头来的,就是调查些情况,您不用怕。”
“对呀,爷爷你怕西莫,怎么见鸟仁都要晕呀?”乖仔扭过头看方子晨,语重心长:“父亲,都怪你,乖仔都说鸟,叫你把眼睛遮起来,你偏不听,差点帅喜仁鸟,出仁命就得坐大牢,父亲你系包几西腻了,想要西牢饭吗?”
老王头:“······”
倒也不是被帅晕的。
见到还有个小娃子,方子晨虽是气息凌厉了些,但穿的一看就极好,看见自己要倒了,也不嫌弃赶忙的来扶自己,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满是尘土,衣裳也不怎么干净,要真是个不好的,他晕了怕是还要嫌他碍路一脚踹过来呢!这般想,老王头突然就没之前那么怕了。
“你们想问啥子啊?”
“准备春耕了,往年地里头,你们都是种什么?”
“种红薯。”
“红薯?”方子晨眉头蹙起来:“稻谷、玉米这些不种的吗?”
老王头叹了口气:“种不了。”
这会旁儿人也说话了。
荣和县石头山最是多,什么叫石头山?就是这种山上石多土少,一棵大树都不长,山上的树最多就手臂粗,山里没有水流出来,连带着村里都干旱得紧,荣和村九十多户人家,就一口井。
方子晨往周边看,山脚下农田倒是平坦广阔,那些山一座座的拔地而起,并没有练成一片,黑褐色的石头甚为惹眼。
他从田埂上跳到地里,借老王头的锄头挖了一下,确实是干的,十几厘米深了,下头的土跟着地面表层一样,干巴巴的没带点水分。
赵哥儿有经验,不用挖就知道,因为地里干裂得厉害。
红薯属于耐旱性极强的农作物,怪不得只能种着玩意儿。
若是种水稻和玉米,别说颗粒无收,长不长得出来都是问题。
老王头带了两红薯来当午饭,这会就放在田埂上,一个就鸡蛋大。
红薯这玩意儿,土壤肥沃些,能一个一斤。
“赵哥儿。”方子晨朝他招手:“这地儿适合种谷子吗?”
水稻适合介于砂土与粘土之间的土壤种植,赵哥儿有十几年的种田经验,算是一把老手了,他点头后又叹了气说:“能是能,可太干了种不了。”
水稻水稻,没有水,一切就都是扯淡。
赵哥儿看着好亲近,旁儿几人就说了,他们这地儿别说水稻,玉米也不好种。
春季那会儿会下点毛毛雨,种的玉米倒是能长起来,可春季一过,后头就不行了,夏季常说是多雨这季节,可这话在这儿不适用。
“说来几位贵人可能不信。”一老妇抬手一指远方,那儿是连绵的山脉,比周围的山都要高些:“那山后头便是安平县,夏季那边会下雨,但我们县这边却是不下。”
这没什么好不信的。
方子晨之前就读的高中离军区不远,就几个公里,好几次放学他奶奶就电话来,说下雨了,开车不安全,让他先呆学校里,雨停了再让司机过来接他。
可那会儿他抬头一看,阳光明媚无比,在地面上煎鸡蛋都行,下的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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