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原:“……”
“不,丁将军,我要说的事,还真就那么急。不知孟知府失踪之事,有没有让隆兴府的百姓们得知?”
此时距离孟昔昭他们被掳走,已经过去五天了,丁醇和詹不休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茫然。
他们都在吉州,哪知道隆兴府的现状。能知道孟昔昭不见了,还是孟昔昭的那个婢女,叫金珠的,给他们传了信。
看出谢原好像是带着差事回来的,詹不休也冷静了一些,他想了想,摇摇头:“应当是不知道的,只要朝廷还没派新的知府下来,府衙那里,孟昔昭的人会继续看着,他们会想尽办法,封锁这个消息。”
谢原想起靠谱的金珠和银柳,也点了点头:“虽是如此,可终究瞒不了多久,朝廷知道以后,就会派下新的知府。”
说到这,他顿了顿,然后抬头看向詹不休:“詹将军,孟知府的意思是,希望你我都能帮他一把,把这件事瞒紧了,在他出来之前,都不可以让南诏人发现,他失踪的事情。”
詹不休一愣。
丁醇则疑惑的问谢原:“孟昔昭如今在哪里?”
谢原抿了抿唇:“宁仁府,孟知府惊险之中谎称自己是来自齐国的商人,他的身份没有暴露,南诏公主罗萨花也对他颇为赏识,如今他已经能自由出入西宫了。”
丁醇:“…………”
这才几天啊,都混成南诏公主的人了?!
谢原其实也不知道孟昔昭到底想干什么,他对他也是说一半瞒一半,谢原只能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不过,就这些,也足够丁醇和詹不休消化的了。
詹不休被委派了一个重任,脑瓜子正嗡嗡着呢。
虽说他之前打败了匈奴的大王子,但那是非正式场合,而且不管输赢,都伤不到根本,可在两军交战时,诛杀对方的太子,这……
那罗买隆要是真的亲征了,他就不仅是太子了,还是主将,哪有主将亲自出战的,就算罗买隆脑子不好使,他身边的副将们也会死死的拦住他。
所以,通过叫阵把他叫出来,肯定是行不通。
……那就放冷箭?
詹不休觉得自己脑子都快烧干了,而另一边,丁醇心事重重的坐着。
他好像明白孟昔昭到底想干什么了,他是想立功,做齐国在南诏最大、也最难以怀疑的内应,可是……天爷啊,孟昔昭的胆子也太大了,他就不怕自己走错一步,然后死在南诏了吗!
不对,孟昔昭是跟匈奴大王子叫过板的人,对着匈奴的左贤王,和现在的单于,他也从来不怵,那密谋着干掉一个南诏太子,好像也不叫什么事了……
丁醇也觉得脑子有点乱,对于计谋,他是真的很不擅长,既然孟昔昭在南诏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那他也不想这么快的就做决定。
“兹事体大,谢同知,此事我不能做主,你也最好不要擅自做什么,再等两日,太子带领的援军就到了,等太子殿下来了之后,再让他来做决断吧,内中细节,总要好好商量才是。”
谢原缓缓一眨眼:“……太子?”
丁醇点点头,他不禁苦笑一声:“还真是巧,孟昔昭在这里谋划着,让他们的太子亲征,可咱们的太子,已然带兵出来了,或许都等不到赣州城破,那罗买隆,就该来到咱们眼前了。”
谢原虎躯一震。
所以,他没听错啊。
太子还真来了?!
*
大军出征的速度,终归是比不上一个人疾行,所以,南诏这边还不知道齐国下血本的事情。
至于孟昔昭,他就更不可能得知崔冶要来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孟昔昭睡不着,总是去摸自己空荡荡的心口。
罗萨花没把玉坠还给他,因为她看出来了孟昔昭对玉坠的紧张,也从他的微表情里,看出来了此物对他有多重要。
罗萨花不仅信了这是他心上人送给他的,还把玉坠握在手中,对他微笑:“金先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心爱之人不在身边,这冰冷的坠子,便是金先生唯一的指望了,看你这样子,像是拼了命,也想把它拿回去。如此便好,这坠子,我会替金先生好好保管,日后,还烦请先生将这力气,都用在替我办事之上,你们齐国人喜欢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看到先生的诚意之后,我自会把坠子还给你。”
孟昔昭回想着罗萨花的这番话,越发的沉默。
他是个直男,而直男的性格,都是又臭又硬,一点情调都不懂。
像这种特别在意某人送的礼物的行为……就不像他能干出来的,毕竟,再好看的玉,说出大天来也就是一块石头,在命面前,什么都不是。
况且他相信,在这种境况下,他把玉坠丢了,崔冶知道以后,也是绝对不会怪他的,还会安慰他,这玉替他挡灾了,也算是物有所值。
所以,过不去这个坎的人,只有孟昔昭自己。
而过不去这个坎的原因……
孟昔昭倒是想自欺欺人,说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不想丢了崔冶母亲的遗物,但玉坠被抢走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这是谢皇后的东西呢,只以为是谢家传下来的某个传家护身符。可即使这样,看着玉坠被抢走,孟昔昭还是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枯坐在月光之下,抬起头,看着外面那轮和自己玉坠特别像的月亮,孟昔昭面无表情,突然,他猛地躺下,把被衾拉过来,蒙住了头。
然后就这样捂着自己,发出难受一般的哼哼唧唧声。
隔壁王司理在咔嚓咔嚓的雕刻大业中抬起头。
奇怪,哪里来的狗叫啊。
……
第二天,孟昔昭继续去南诏皇宫点卯,而他刚走到皇宫附近,就看见几个南诏的士兵,正对某个人拳打脚踢。
孟昔昭本来没想管,但看清地上是个女人以后,他身影忽的顿住。
这几个人一边打,一边喊着话,但都是哀牢语,孟昔昭也听不懂,他快步来到这些人面前,大喊一声:“住手!”
南诏士兵抬头,发现不认识他,还呛了回来:“你是谁,多管闲事,小心我连你一起打!”
孟昔昭也不废话,直接解下自己身上戴的腰牌。
这是罗萨花前两天给他的,其实没什么必要,因为西宫的人现在都差不多认识他了。
不过在此时,这腰牌还是很管用的,看见腰牌上明显的西宫标志,这些人顿时慌了,罗萨花和罗买隆一样不好惹,他们对地上的女人又骂了两句,然后就一起跑开了。
而这时,地上的女人才默默的爬了起来。
孟昔昭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刚刚走过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了,挨打的是一直在皇宫门口卖吃食的顾娉婷。
顾娉婷的裙子上都是土,头发也乱了,脸还是那样黑红,而她不小心露出来的一截胳膊,却是很正常的白嫩肤色。
孟昔昭看着她屈膝,对自己道谢,他却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看了她一会儿之后才问:“你为什么想进皇宫?”
顾娉婷立刻抬头,惊慌失措的看着他:“我没有!大人明鉴,我只是个卖吃食的——”
孟昔昭打断她:“这几日,每次见到你,你都在和宫里的人客套,你问侍卫什么时候换班,又问宫人在哪当差,还有,刚刚离开的那三个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他们三个,只剩下两个腰牌了。”
顾娉婷这回是真愣了。
孟昔昭看着她,还往她面前凑了凑,小声问她:“你想女扮男装?可你就是把脸抹的再黑,看着也不像军中人士啊,你要是想混进去,光涂黑是不行的,你得化妆,易容,知道吗?”
顾娉婷:“…………”
她还想否认:“我、我没有……”
但因为太过震惊,听起来根本没什么底气。
这时候,孟昔昭对她笑了笑:“好了好了,看在都是老乡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把。”
说着,他把自己手里的腰牌,放在顾娉婷面前晃了晃:“看见没?这才是货真价实的腰牌,能让我正大光明的走进去,你想在皇宫里做什么,找东西,还是找人?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能帮你,而作为回报,我也不要你钱,只要你也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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