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太师之位又没有执念,何不跳过,直接退休呢?
孙女孟徽音已经大了,两个孙子一个已经上书堂,另一个刚开蒙,外孙和外孙女年纪小一些,正是最可爱的时候。
这世上怕是没有比他更幸福的一家之长了,待在家中含饴弄孙,多陪陪夫人,也是一桩美事啊。
孟旧玉做了决定,便把全家人都召集来,连谢原都被他叫来了,他没叫陛下,也不敢叫,但孟昔昭一听说是全家都要听的大事,于是,他和崔冶低调的换上便服,来了孟家。
孟旧玉一看见崔冶,就习惯性的头疼。
……
但他还是保持住了风度,装得很淡定的样子,把自己的决定,跟小辈们说了一遍。
堂下,四男两女面面相觑。
其实他们都想再劝劝,可孟旧玉很坚持,唯一能劝动他的人,孟夫人,她稳坐一旁,鼓励的微笑着,看着她的相公,显然,她非常支持孟旧玉的决定。
于是,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能就这么定下了。
第二天,孟旧玉上朝时,当场提出这件事,陛下再三劝阻,无法打消他的念头,只好答应了他。
这只是一场戏,每个人退休之前都要演的戏,大家心知肚明,却还是十分愕然,因为谁也不知道,孟旧玉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当年他来到朝堂,意气飞扬,如今他离开朝堂,更是凭海临风、不卑不亢。
天寿帝的时代早就落幕了,但独属于孟旧玉的舞台、和他的故事,直到此时,才终于结束。
然而结束的只是故事而已,身为主演的他,在落幕之后,还有平淡的日子要过,而那些旁人看不到的日子,也是他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
……
第161章 番外:兴明
兴明十一年,女真大将军,也就是女真皇帝的亲哥哥,被詹不休一刀斩下马,头颅咕噜咕噜,直接掉下了山沟。
女真人被这一幕吓得肝胆俱裂,因为他们把大将军奉若神明,觉得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取他的性命,女真士气被打破,齐国人乘胜追击,女真皇帝被迫壮士断腕,留下五千同胞断后,丢下老人和伤残者,剩下的人,护着孩子,连夜逃走,这次逃的更远,都到高丽那边了。
高丽山高水远,再追击过去,就会碰上高丽人,而且长途跋涉,齐国将士并不擅长爬山和深入丛林,最后,詹不休只能气愤的离开。
这是他第二次看着那个女真皇帝,跟泥鳅一样的溜走。
兴明十二年,太子妃难产,诞下一个死婴之后没几天,就撒手人寰,太子很悲伤,但他只是默默的流泪,根本不敢去看自己死去的妻子和孩子一眼,至于原因,他偷偷的告诉苏若存,他说他怕死尸。
兴明十三年,朝中势力又一次洗牌,孟昔昭终于从当了十几年的三司使上退下来了,变成了右相,而左相,是指挥有方、连军营的大老粗都格外推崇的臧禾。
谢原为参知政事,而接替了孟昔昭的,是他表哥李淮,他在地方上当了将近十年的大员,见过民生百态,知道钱粮二字到底代表着什么,而且他家有钱,特别有钱,他不像李平和孟昔昂那样,有财迷和贪污的可能,所以把这个重要职务交给他,孟昔昭还是很放心的。
看起来朝中的关键位置,都是孟昔昭的人了,但其实也没那么顺利,站的位置高了,友谊二字,就被淡化了。
臧禾经常跟孟昔昭持不同的意见,而且因为崔冶十分的偏心眼,他一定会听孟昔昭的,搞得臧禾总是很生气,听说他在家里还弄了个类似座谈会的东西,但主要是用来抱怨这一对君臣。
孟昔昭听说了,也一点都不在意。
一下子提拔上来这么多人,连詹不休,都莫名其妙就升任骁骑大将军,把丁醇给盖过去了,这自然是有原因的,十五年之约即将到来,崔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卸任归隐了。
……
主强臣弱,主弱臣强,至于到底哪种是好事,还是要看此人站在什么样的位置上。
崔冶为何从来都不在乎太子是什么德行,连当年第一次看见太子畏畏缩缩的模样时,他也是瞥一眼,就不管了。
原因就是,他觉得继任者懦弱一点没什么不好的,这样正好能让旁人来把持朝政。
而崔冶看中的人,就是这个天天跟孟昔昭针锋相对,天天受闷气的臧禾。
好多年以前,从还在匈奴的时候开始,崔冶就已经展现出了对臧禾的欣赏和信任,可能是同性相吸,也可能是臧禾身上的某种特质让他觉得非常适合执政,总之,崔冶有意无意的锻炼他,把他从这换到那,再从那换到这。
崔冶也不是神仙,他不知道朝臣选出来的太子是那个德行,这想法,是他见到太子以后,就像蜻蜓点水一样,很轻易的冒出来的,他向来是个离经叛道的人,天下社稷,交给谁不是交呢。
崔冶的想法,孟昔昭知道一些,但是他对这件事的态度,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仿佛在笑他不知所谓,也仿佛在笑他,你想的可真美。
……
古往今来,继任者百分之八十都不会按照先人的想法走,他们肯定会走偏,肯定会灵光一闪、决定干点属于自己的事业,而孟昔昭的想法是,选继任者,不看这人聪不聪明,也不看这人有没有野心,只看此人的信仰与观念,和自己有多少的重合。
诸子百家时代,各家的传承,都是由徒弟完成的,那些徒弟就是继任者,为何他们能不偏不倚,将火种留下,自然是因为他们有同样的信念,有同样的坚持。
被孟昔昭秘密上过一个月课的苏若存,不管她想不想要,都被孟昔昭无意中的灌输了一堆的思想,如皇帝蠢笨如猪,如人就是人、全都有自己的劣根性,如他对贵族、皇权的藐视和浑不在意。
后来天下安定,十来年的时间,孟昔昭再也没给她上过课,可是他每天都很忙,每天都在下发新的政令,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人觉得很迷惑,看不懂究竟是为什么,直到成果传来,证明了他是对的。
苏若存离他很近,也离他很远,她没法去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能第一时间看到全过程,然后,她就会思考。
臧禾不知道他未来会走到什么位置上,他雄心勃勃,但也不至于这时候就已经开始谋划着控制皇帝了;苏若存也一样,她也不知道自己未来要做到什么地步,目前,她只是想做点事而已,想发挥一下自己的能力,给自己的名字,再增添一抹亮色。
人的本性决定了他们会做什么样的选择,而那些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却不是他们抢来的,而是旁人放在他们面前的。
这就是时代的洪流,由无数的人、如星星点点,推着他们往前走,谁也想不到,自己的未来到底会有什么样的际遇。
理论上讲,他们两人都很有能力,也都承担得下这种重任,所以,唯一决定谁赢谁输的,就是命了。
虽然总说人定胜天,可谁也没法否认,所谓的巧合、命运,还是会在不经意间,就让一个人的一辈子,彻底拐个弯。
*
兴明十四年,皇帝在万寿节之后,对大臣们提出了他心有余力不足、近来越发感觉身体虚弱的事情,并暗示他们,自己有可能会禅位。
大臣当然是特别慌,好不容易有个好皇帝,还这么容易就没了,这谁受得了,不过,参考崔家皇帝的寿命,如今的皇帝也已经三十七岁了,确实……到寿数了。
真惨,三十七就到寿数了。
接下来的一年里,崔冶时不时就加深一下朝臣的印象,让他们有心理准备,甚至开始站队,开始思考新皇登基以后自己要怎么办,一年的时间,足够让所有人都接受这件事,等到了兴明十五年春末,崔冶躺床上装了五天昏迷,醒来之后,便召集所有大臣,写了禅让的圣旨。
太子如今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小时候那些小家子气,真的一点都看不到了,他跪在地上,接过圣旨,硬挤出两滴眼泪,哀戚的叫了一声父皇。
孟昔昭在一旁看着,总觉得这个画面有点眼熟。
而太子叫完以后,他抬起头,下意识的看向孟昔昭,后者看懂了他的意思,于是笑了笑:“殿下放心,微臣会随陛下出宫疗养,时时陪伴在侧,定不让殿下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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