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这个是有点难为你。”正泫瞧着他神色,似是想看出什么端倪。“他不喜欢那公主,却又说着要娶她,朕就想他是不是还藏着谁?”
“王爷喜欢谁,皇上为什么那么关心?”兰璟亭翻身坐了起来,双手掌在正泫小腹上,“皇上既想知道,直接问王爷不就好了?”
正泫由兰璟亭带着摇晃,注意力渐渐回到他身上:“文绚不懂。”
“臣不需要懂别的。”
…………
连续三日,正泫坐卧都与兰璟亭一处,这位新晋的大学士,似乎是将皇帝吃以外的其他事全包了。刚过正午,正泫用完膳,便靠在龙椅上看兰璟亭批折子。兰璟亭知道他在看,强按着自己心思:“皇上这几日不放臣走,过几天可能臣就是一堆骨头了。”
正泫难得笑了起来:“怎么那么说?谁为难你了。”
“外边儿都在传,臣狐媚惑主,皇上连皇后那也不去了。”兰璟亭这些天大部分时间待在御书房替正泫处理折子,也听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传言。
“后宫没那么可怕,何况你本就不是后宫的人。”正泫抽走兰璟亭手里的笔,看了一眼他准备落笔的奏折,批了两个字:狗屁。
兰璟亭皱眉看他这“直言快语”,心道还好是正泫亲自动手,要不这纸上谈兵的折子他不允,说他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他虽想与正泫待在一起,却也不能什么都不管不顾。“臣知道了。皇上还是别守在这儿了,等会儿臣看过重要的,再送过去给皇上定夺。”
正泫瞧着他好一阵,又把笔交给了他:“文绚这些年在王府,的确是浪费了才能。以后不必与曦琰你来我往了,把心收回来给朕。”
兰璟亭只道他说这话无耻。正泫既做不到把心给他,又凭什么要求他把心放在他身上?
“皇上的怀里兜着多少颗心了,还不满足。”
正泫弯起嘴角:“吃醋了?”
兰璟亭不着痕迹地避开他:“哪里敢醋,臣不想与人争。”
“文绚的琉璃心朕就是想要。要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朕也不用烦了。”正泫难得说了一句真话,奈何兰璟亭压根没听进耳朵里。他头一次觉得正泫或许只有不在上位,才会懂得如何去爱人。这一点比起岫昭来,差了很多。
兰璟亭这辈子原本也有抱负和理想,可这一切在遇到正泫之后就化作了烟尘。他原以为正泫是一个值得追随的明君,可这个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亲手把他送进了别人怀里。兰璟亭麻痹过自己,为了正泫,这个身子算什么,只要他得以实现他的野心,他做的都是有价值的。但得了皇位的正泫,他却感觉与他越来越远。
“臣不奢求什么,只求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力。”兰璟亭默默将那苍生换做了正泫,他不想要他看轻。
·
兰璟亭的顾虑并不是无风起浪,正泫这日刚下早朝,便听得太后传召,细问之后才知皇后方才去请安。正泫甫一到太后寝殿,还未进去,就被太后的贴身侍女铃月拉住了。铃月跟随太后多年,与正泫差不多同龄,算得宫中最受宠的侍女,谁都得给几分薄面。
铃月冲正泫一拜,还未跪下便被正泫抬了起来:“怎么回事?”
铃月道:“皇上离宫大半个月,回来这些天也不去后宫,闹得沸沸扬扬的,怎么问起我来了。”
正泫抬了抬眉:“朕出宫那么些日子,积压的折子不处理怎么行。”
铃月俯身低道:“皇上就别装了,谦徵阁夜里弄出那大动静,谁还不知道皇上在做什么。这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到了皇后娘娘那,也就到了太后这儿了。”
“这能当一回事?”正泫并未介意:“母后怎么说?”
“太后娘娘哪儿会管皇上这些,只说要提醒一下皇上,别太凉着后宫里的嫔妃。”铃月如实道。
“不对。”正泫眯起眼,“还有什么没说的?”
铃月叹道:“是有件事。皇后娘娘问我,皇上耳朵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怎么会问你这个?”
铃月回道:“或许是想着是兰大学士以前的杰作吧,皇上是不是没对人说过?”
正泫冷着脸道:“她问过,朕没说。”他自打小时候被岫昭咬过,就不喜欢人碰他耳朵,更不喜欢有人提起这桩事。与兰璟亭一起的时候他不会心生排斥,也独独算是个例外。
铃月道:“我没与她细说,只回了不清楚。那之后皇后娘娘又问…………”
“问什么?”
“问皇上随身的那个香囊里装着什么要紧东西?从未见过皇上离身。”铃月抬头便见着正泫脸上明显的怒色,心中发憷,不敢再说。
正泫忽然转身就走,连太后也不打算见了。
第133章
皇后寝殿篁明宫离正泫的桑雎宫不远,贝阙珠宫,红墙碧瓦,是后宫最华美的所在。皇后洛子芸是姚千霖的表妹,也是江南武学泰斗洛英的独女。洛英此人原本不愿让女儿入宫,可敌不过姚千霖的三寸不烂之舌天天游说。正泫与洛家联姻后,洛家所属的庆乐堂改名成为如今的清音阁。阁主依旧是洛子芸,这个原本飒爽的女子自打嫁给了正泫,做了两个孩子的母亲之后,对正泫的依恋与日俱增,尤胜当年初嫁的时候。
洛子芸手边搁着根短竹笛,在纸上写着曲谱,却走神得厉害。忽听着身后有声,眼前的宫人们跪了一地。
“朕不过几日没过来,你就开始调查朕的过往了?”正泫踏进篁明宫,就没打算与洛子芸好好说话。
洛子芸转身与他行礼:“皇上肯来了。臣妾不过是问一问从前的事,皇上为何恼怒?”
正泫只是冷眼看着她。
“皇上与臣妾夫妻多年,有什么不能与臣妾说?”
正泫只觉着耳根隐隐疼了起来,言道:“不该问的,就不要问。朕言尽于此,这半月不会再回来,子芸好好反省反省。”
“皇上是要去兰璟亭那儿?需要臣妾在安排他的住处么?”洛子芸见他要走,慌道。
正泫觉得好笑:“他哪儿用你安排,朕让他住桑雎宫。”
洛子芸听得捏紧了裙摆。桑雎宫连她也少去,原因无他:那是正泫最私人的地方,他不会召任何妃嫔过去。除了一干伺候的宫人,能随意进出桑雎宫的主子也仅有两人——太后和岫昭。正泫对血亲有着异于常人的宽容,与寻常人家大不相同,大约是太后从小教育之故。可现在他口口声声说还有一个兰璟亭,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洛子芸沉默着送走正泫,当即对随侍在身边的少女道:“去把人办了。”
“娘娘,那可是皇上刚封的——”这少女是清音阁最近提拔上来的新人,名叫傅筝。岳雪不在的时候,就由她常驻在篁明宫。
“手脚利落些,别让人看出来。我道是哪个贱人咬伤皇上,原来是他。”
傅筝听得眉心一动:“属下尽力而为。”
·
宫里的消息并未传到琰王府,岫昭在王府里忙活了一个上午,桌上整整齐齐平摆着六张薄纸:纸上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每一张都是他写给阗悯的情书。如果每三天送出一封,这里足足可以送半月的了。岫昭瞧了一阵,又挨个封进信封里,压上火漆,在面上写了四个俊秀的楷体:阗悯亲启。他一连写了三封,忽又觉得过于正经,不符合自己的风格,改写做小阗亲启,小悯亲启,悯儿亲启。
林宣正好打从宫里回,穿了几串回廊好容易找到岫昭,进门见着这一桌子信笺,愣是没说出话来。
岫昭搓搓手笑道:“怎样?本王给他回这么多,他总会记在心里了。”
林宣点点头:“王爷好兴致。”
“你觉着是三日一送好,还是一日一送的好?”
“怎么都成。”林宣觉着他实在没必要纠结在这些小事上,低声道:“王爷可知宫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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