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达挠挠后脑:“也是,大帅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男人,是我想多了。”
阗悯不由得多想了一分岫昭。岫昭既等了他四年,待他始终如一,虽是男人,可那有什么关系?他这一路忙起来了也顾不上想他,又只有让他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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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千里外的阗悯并不知道,其实岫昭比他的情况好不了多少。为了筹齐他允诺的两百万银子,王府库内的银子全提了干净。先前还好他早早变卖了田契,这时才勉强凑够一百五十万。另外五十万不是不能出,而是一出就得动他早年布置的基业。他经营多年,早把那些看做跟命一样重要。正泫是在割他的肉…………可他能不给么,缺钱的是去边境的阗悯,阗悯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心里更过不去。
龚昶见他忙了许多天,忍不住道:“林叔叔出去收银子也快回来了,说不定就够了呢。”
岫昭把龚昶喊到身边坐下:“今年比不上去年,林宣那能有三十万就不错了,剩下的二十万呢?”
“就差二十万,让小王爷省省……”
“吃不饱怎么打?丫头未带过兵,这最不能缺的就是吃。”
龚昶只得闭口听他安排。岫昭叹口气道:“若我要动钱庄里的………”
“钱庄里的不能动。”
“只动一处,缺的……用其他地方的补。”
“万一有人拿银票来兑怎么办?”
“少的自可以应对,多的…………让他们一月之后再提。”只要能解燃眉之急,岫昭便也不在乎这两天。“这京城里能提大笔银子的,十八有九本王都认识。让他们来王府,我自能交代过去。”
三日内,岫昭果真把两百万筹齐,亲手交给了正泫。这一件事轰动朝野,连一向低调的姚千霖也坐不住了。后一日姚相便递了拜帖到琰王府,打算见一见这个豪阔的亲王。
自打姚千霖的表妹洛子芸失宠进了冷宫,这个不可一世的权相就收敛了爪牙,变得十分的低调和谦和。岫昭对这些个进退自如的老狐狸见得多了,自然不会觉得他真的改了性子。
龚昶拿着拜帖找岫昭的时候,发现他正在后院练剑。剑气催落了一地的枝叶,岫昭在逐渐找回从前的状态。荒废了三年多,他身体比不得从前,要捡起来自是要吃一番苦。不过这些对岫昭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在他心里,尚武之心比他人更甚,这会儿被阗悯甩下许多,想来是非常不快的。
“姚相在前厅等着了。”龚昶对姚千霖没有好感,只因幼年时姚千霖就是正泫的谋士,与林宣针锋相对多年。岫昭几次遇险,虽没有证据说是他做的,可龚昶一直觉得就是他做的。她并不明白这样的人岫昭为什么还要见,换做她大概会出手打死他。
岫昭收了剑,接了龚昶递上的毛巾把汗擦干,笑道:“你看本王如何了?”
“好多了。”龚昶也高兴,岫昭被毒折磨的细胳膊终于又一天天地变得粗了,不枉她天天守着厨房给他做各种补身体的美食。
“只知道安慰本王,心里在说‘比我还差得远’吧?”
龚昶噗嗤一下笑了起来:“还用心里想吗,王爷不是早就打不过我了。”
“不可说,你给本王留几分薄面。虽是技不如人,可比力气本王是比你大的。”岫昭搁下脸皮,难得与她轻松一阵。“姚千霖不知道来做什么,我去看看。”
“嗯。”
“你别去了,去叫人把水热着,等会我洗一洗。”岫昭不想她跟,料着姚千霖找他不会有什么好事,去了小丫头又生起气来,应付着麻烦。
“好。”龚昶把一旁的披风给岫昭系上,叮嘱道:“别贪凉,好不容易养好,就多好几天吧。”
岫昭觉着她贴心得很,笑道:“铃音都没你啰嗦。”
前厅的姚千霖已等了岫昭快一刻钟,见着本尊到了,赶忙起身行了一礼:“王爷。”
岫昭示意他坐下说话:“什么风把姚相吹来了,让本王猜一猜。是为了皇上近日的新政?”
“可以这么说,是也不是。”
姚千霖含含糊糊的模样有鬼。岫昭心里的预感越发强烈了:“姚相有话不妨直说,办的到的,本王自然举手之劳,办不到的也没办法。”
“皇上近日让我等上缴一半田契,这不是强取豪夺是什么?百官之中有不受累的寥寥无几,大家都盼着王爷领头,与皇上重议此事。”
岫昭捻着手里的玉石珠子,只道:“征用而已,又没说不还。你们有那么多地,拿一半出来也不会饿死,急什么?”
姚千霖吃了个闷亏,咬牙道:“此事最大受损的莫过王爷。可坊间传,王爷早将名下田地售出大半,银子也到手了。”
“不错,本王是卖了不少。可这银子哪儿去了你们也见着了,西南战事本王拿了两百万两,这有什么错吗?”
姚千霖隐约也知此事与正泫脱不了关系,可岫昭与正泫关系一直不好,又怎舍得拿银子出来?如果真是正泫让他出了大头,其余的人想要反抗怕也难了。他念及于此,又想着一个更可怕的事:正泫多年前心思在岫昭身上,现在莫不是岫昭接受了他,才对他言听计从?那他从前做过的事,正泫会不会翻脸不认人,把他暗暗处置了?
岫昭见姚千霖冷汗直流,奇怪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把他迫得这般紧张。又想着自己这事做得光正,就算是兰璟亭只与他传了消息,可钱全用在了正泫那儿,要处置也轮不到他。
“姚相还好么?”
姚千霖抬手擦了擦汗,颓道:“我本受众人所托而来,既然王爷这头没办法,只能另做打算。可大家现在握着田契银票没个底,免不了要上钱庄兑上一些过日子。我听钱庄的掌柜说了,要钱只到王府来见王爷,可见王爷这儿是有准备的了。”
岫昭暗骂了一声畜生,求不得他帮忙便要一齐捅他一刀,真不是人干的事。
第169章
他当下哪里有多的银子,一时脸上阴晴不定,应道:“近日皇上把本王的银子都借去了,各位大人也是知道的。让各位支银子提前知会,是好有个准备的期限。各位若是分开来取,还能凑出来,要一哄而上,本王只有去让皇上还钱了。”
“这………哎,王爷知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各家被皇上收了一半的地去,今年难免不够支出,也是迫不得已。”
“知道了。”岫昭冷笑:“你们都吃不饱了,本王还能活得好好的,真是奇了怪了。姚相把要取银子的人列个名单,本王准备好了再一个个通知。”
姚千霖当下有些犹豫,不知岫昭方才的话几分是真。但他不办事就这么回去肯定不行,当下也就提笔写了人名和各家要的银子数交给岫昭。
岫昭接过人头单子,只看了一眼,收到袖中笑道:“原来各位大人这般有钱,皇上向本王借银子,还不如跟各位大人借。当真是亲兄弟,不知道客气。”他嘴里埋怨正泫,姚千霖却听得额角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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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千霖幸不辱命,替众人要了银子,后一日皇帝就下了诏书,朝廷从上至下,禁骄奢纵乐,禁挟妓饮宴。但凡有官员办宴的,百姓举报有赏,一时间朝廷上下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正泫连自己的吃喝用度也减去一半,以作表率。虽然众人不知是何人让正泫下了这么一道诏令,对自己也变得严苛起来,不过不少人猜测是岫昭递了折子,亦或是进宫直谏了。
宫中流传了多年的一个说法,七王与皇上的关系时好时坏,但打谁的主意也别打岫昭的主意,即便是交恶状态的兄弟,也不容外人说道离间。岫昭那头无法证实,可正泫那里隔三差五地赏东西,明眼人都揣摩得清清楚楚的。众人觉得岫昭是只快死的骆驼,趁机磨刀便能分食了,却不想还有个皇帝在后头撑着。
——有银子不能用,自然就没那么多人再去问岫昭要银子。正泫端着茶听太监说宫外消息,末了只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朕倒是没想到他们这么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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