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门技术活,阿飞一开始不习惯,别扭,隐隐发作的精神痛苦无法排解,可是渐渐的就好了,他距离目标实现越来越快,未来正在变得清晰可见,他就不痛苦了,药物副作用都能忽略不计,能和风逐雪一样通过上 、床和杀人来克服现实中无法逃避的困境。
在阿飞分不开身的夜晚,就是流明负责杀人。
杀人不难,难的是不让人发觉,流明做得比阿飞更好,更隐蔽。他们配合默契,尽管他们并不算朋友。而且流明常常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和语气提起无霜,这让阿飞莫名其妙。
阿飞不理解,无霜与他之间没有特别的交情,流明为何总在阿飞不舒服的时候提无霜,还经常用怜悯的目光看向他。
与此同时,风逐雪在床上也越来越沉默。
阿飞想过,他一定怀疑自己就是凶手,苦于没有证据。若水楼防备如此严格,阿飞好几夜都不在,杀人却继续,连手法都一模一样。
风逐雪大概怀疑起了他的判断力。
面对皇帝派来的人,他搪塞了好几次,最后把锅甩给摩罗教。这个借口用一次两次可以,时间一久皇帝再蠢都不会信。
无论若水楼的命案有多严重,风逐雪应邀出门暗杀的那一天终于到来。
这一天夜里开始下雪。准确点说是雨雪交杂,湿冷冷的,很恶劣的天气。
在他离开前,阿飞和他请了假,他要回王都陪韩棠溪几天。
阿飞说,“前两个月我都没有休假,这几天集中休息。峨眉下个月就要回去。”
风逐雪不置可否,直白地问,“这些天死在楼里的人和你有关?”
“没有关系。”
“和你背后的组织有关吗?”
“不清楚。我没有权利过问别人的行动。”
风逐雪突然看向他,神色凛冽,“你什么都清楚。你想看见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切又再次毁在我手里。”
阿飞笑笑,“你守不住房子就别怪别人来放火。”
自从他们那天把话说明白后,彼此讲话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当年给风逐雪留下的伤,阿飞没有治,相应的,阿飞也不问他亡灵书后两章内容究竟在何处。
他已经探查过,后两章就藏在白云观中,等今天的任务完成后,他会找韩棠溪,与她一起找,然后快天亮时再去向苏裁冰汇报。
两个人像都忘记了那些约定与合作,谁也不主动提及。
可能那本来就是个借口,是什么借口不重要。
阿飞和风逐雪都不认为这借口是出于爱或者别的依赖情感,在风逐雪眼中,控制阿飞不用付出代价,身体甚至是阿飞应该补偿的。阿飞却认为风逐雪随着年纪渐长也越来越糊涂,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难以打倒。相反,他是个缺点很多的人。
这给予了阿飞无穷的信心。风逐雪越颓丧,越被纷乱的现实打击得措手不及,他未来的曙光越明媚。
风逐雪这一次没有在意阿飞的冷嘲热讽。
他对阿飞谈起今晚的行动,“我很久没有刺杀过,几乎忘记了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如履薄冰。”
“你怎么会有胆战心惊的时候?”
“再厉害的高手都有最致命的软肋,无一例外。等到他的软肋被发现的那一天,就是他的死期。”
风逐雪说这句话可没有半分惧怕的意味。
“你也有?”阿飞不相信。
“有。我的刀法有致命缺陷,只是还没有人看出来。”
要等到比他身手更好的人出现。这是迟早的,人总会老,身手好的年轻人越来越多。
很多人不信,叶枝白当年也是无出其右的天才,最后死得依旧很丢脸。
那只能说明叶枝白并非真正的天才高手。他是个普通人,叶城太希望打败他,无法接受亲生儿子平平无奇,凭空造出了一个天才。
阿飞忽然感慨,“看来你今晚要杀的人真是高手。”
“没错。”
“能告诉我他是谁么?”
“不能。”风逐雪也对他笑,如沐春风,“那就没有惊喜了。”
“谁的惊喜?”
“不知道。也许我杀的就是你组织的人,是你的惊喜说不定。”
阿飞脸上的笑容陡然一僵。
他无法再挤出一个灿烂的假笑,尽管他必须这么做。
阿飞缓了片刻,“不会的。”
风逐雪正在低头擦拭自己手中的断水,断水刀从不生锈,无需打磨,可是风逐雪擦得十分认真。这一定是个对他来说值得尊敬的对手。
直到他再次看向阿飞。
他的眼神与当年他将阿飞废除武功踢下山时毫无二致,冷酷无情,只折射出刀的锋芒。
“要赌吗?赌你的命。”
“怎么想杀我了?我最近表现不好?”阿飞努力将话题变得轻松,变得暧昧。
“没有,你表现得很好,是你在两年前让我明白斩草要除根。”
斩草除根。风逐雪在阿飞身上搞砸过一次,让自己吃了很多苦头。同样的错误不可以再犯第二次。
或许风逐雪能留他到现在,疗伤是假,多半是在等他身后的柳刀宗现身。
阿飞清楚他已不能再等待。
看见风逐雪的眼神,就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夜里,明知道是徒劳都要拔刀往前冲。
风逐雪下一刻就消失了。阿飞连他的影子都没有捉到半分。
他猛然拔出藏在地板里的黑色长刀,飞出窗外,也融入黑夜中。
他不是去救人,他要救自己。
一切来得太早,又或者是他自作聪明留下许多破绽。但他的未来不可以在这种时刻,在这样毫无准备的夜晚悄然死亡。
阿飞想他知道风逐雪要杀的人是谁了。
第118章 你的选择是
阿飞没有任何犹豫,直奔王都而去。
今晚偏偏所有麻烦集中到了一起,每个月散毒的时间到了。
流明无霜都不在他身侧。叶城不希望还有第三个人知道摩罗教地点,因而这次任务只有他一个人,流明无霜此刻已经接手别的任务。
他原本要去摩罗教杀死二王子,但现在绝不可以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他找上青云楼,峨眉派弟子们还在练剑,阿飞一来就要带走韩棠溪。
师姐们都不乐意,韩棠溪也说清楚他们这不是私奔,就是有事要离开半夜。
将韩棠溪带到远处,阿飞忍住身体一阵一阵地潮热,“快,马上拿着令牌去见萧良,请他将上回为我治疗熬煮的草药再煮一盆,带去白云观找我。”
韩棠溪接下,“你身体怎么回事?这么晚还要去道观?”
阿飞没有多解释。每月一次的清毒又来了,体内残留下的慈悲藤与琼玉丹毒素已经达到顶峰,阿飞的武功再过一会儿就会彻底丧失。
韩棠溪不敢多问,阿飞一个人拖着身体跳到白云观屋顶上,他忍住疼痛与昏热,根据方位等待月光照在八卦镜上,指引亡灵书后两章的方向。
风逐雪以为他说出那些话阿飞会变得慌不择路,定然要一路跟随,但回头看的时候阿飞却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他继续往原路走去,来到要杀人的房间。
杀人时他的刀依旧很快,很准,风逐雪将他一刀刺穿,没有他担心的事发生。
对方死前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害怕,始终报以微笑。
今天一切都顺利,风逐雪却没有走。他留在现场,任由地上的尸体一点点失去温度,血迹蔓延到门外,传来滴答滴答的声响。
他就坐在桌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剩下的温热的酒,静静地望着那条蜿蜒的血路。
他知道阿飞一定会来。
阿飞问他这段时间表现好不好,当然很好,这已经过于明显了。
风逐雪厌恨虚伪的人,他一边践踏阿飞的尊严,一边又想知道阿飞究竟在想些什么。阿飞的复仇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像他的作风。
当若水楼开始死人时,风逐雪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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