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棠溪愣了愣,这才明白伤处来源。
她有些怔愣,“四哥告诉我,他明明让风逐雪去杀陆鸣风,怎么是你动的手?”
“风逐雪动手痕迹太明显,他不想让其他人发觉,所以威胁我。”
“这什么人啊!”韩棠溪皱眉,愤懑道,“拿着我四哥的好处,还不肯出手,叫你卖苦力?”
“往好处想,我成功了。”
可是韩棠溪不这么想,凡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她严肃道,“你看不出来,风逐雪敢威胁你一次,以后肯定时常耍这招,他一向不是什么好人,猫捉老鼠看过吗,猫不把猎物折磨到奄奄一息是不会吃掉它的,他一定要把你剩余价值榨干才肯罢休。今天幸亏有我在,我会治你的伤,那下一次呢?你难道非得等到被他害死了才想回头?”
阿飞何尝不知道,毕竟风逐雪的乐趣就看人斗得要死要活。
“不要问我有没有回头路。我怕我会后悔。”半晌后,阿飞这样说。
“阿飞,你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你早就有过想放弃的时刻?如果我说的话让你动摇,也许是你早有了这样的想法。”
阿飞手指攥紧,一言不发。
韩棠溪恳切地望着他,真心道,“阿飞,和我一起走吧。”
“一起走?”
“是,我逃跑后会去峨眉山拜师,你还有武功,无论是重新拜师还是行走江湖,做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柳刀宗和风逐雪还没能只手遮天,你隐姓埋名,他们真的找得到你吗?”
阿飞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韩棠溪以为他不会再给她答案。
可是她快离开时,却听见阿飞低低的声音,有些空洞苍白,“五小姐,我不像你。我没的选。”
韩棠溪不知道阿飞过去的经历,想劝又无从劝起,张嘴后欲言又止。
阿飞勉强朝她挤出笑来,“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你走。你一定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你先别急着回答我,还有改变想法的时间。”
“等等五小姐,还要麻烦你去百宝阁东边第三处废墟里帮我取一张白布。那里有我衣服碎布条做的记号。”
韩棠溪回过头,“好,什么时候给你?”
“不,先放在你身上。”
韩棠溪答应了他的请求后才离开。
阿飞坐在床上漫无目的地发呆,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受。
他想,风逐雪在那十年里教给他的东西,起码有一样是真实的。
那还是阿飞第一次举起刀,刚入门的时候风逐雪说的那句话——
“杀人从来只要一刀。一刀便已足够。”
陆鸣风的致命伤正是阿飞潜入混乱的队伍中刺进他后背的那一刀。
可是能毁掉风逐雪的那一刀,又该从哪里刺下?
阿飞闭上双眼,想象着他拔刀刺向风逐雪那一刻的身影。尽管还是个模糊空濛的幻影,阿飞心头却像一簇暖流涌过,驱散了寒意。
子时三刻,韩氏赌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吵闹声、吆喝声、嬉戏声交织在一起,又是个不眠夜。
倘若麻将也有传说,那章叁绝对是神话。
素来有他在,就没有别人赢的局。
风逐雪是稀客,很少有人看他进过赌坊,和什么人赌过,结果这七天七晚以来表现竟然不菲,和章叁过得有来有回,其他人几乎都顾不上自己赌了,全围在他们这一桌前摩拳擦掌。
风逐雪上一局输给大三元,再次洗牌。
“还来?”章叁看了他一眼,“你夫人不是还在房间里躺着,总不能一直麻烦五小姐照顾。”
爱因斯坦根本撑不住连玩七天,睡了玩玩了睡,这时候还勉强清醒,听见章叁这话十分同意,“再不去看看,你老婆跑了都不知道。”
风逐雪上来打宝牌,其他人还没有吃碰杠,章叁迅速投入牌局,打北风。
话题就这么被掠过去了。
至于这个问题,风逐雪心里当然有答案。
他和旁人想法不一样。
他不相信爱情、亲情,也不太相信友情,更不信钱财这些身外之物。
真正可以困住一个人、困死一个人的只有仇恨。
世上绝不存在永恒,只要时间还在往前走,爱情就会消逝,亲情就会变质,友情也会遭遇背叛。
唯独仇恨,时间越长,仇恨就越深,滋生慢涨,直到对方死在自己手里才开始褪散。
仇恨不受任何诱惑引诱,坚定如初,至死不休。
所以风逐雪一点也不害怕。
他毫无疑问拥有阿飞的仇恨。这仇恨是阿飞的一切。
第46章 要不嫂子还是离了吧
第二个知道阿飞醒来的人是爱因斯坦。
他自知麻将技不如人先行告退,一回房就看见栎木在照顾阿飞吃早饭。
栎木见爱因斯坦日夜颠倒精神萎靡,关心道,“爱公子要不要一起吃?我去准备。”
爱因斯坦正好有机会和阿飞单独聊天,忙报了一大串菜名,什么小笼包豆浆烧麦烤全鸡烤全羊糖炒栗子,栎木一出门,他就坐在阿飞旁边,“百宝阁坍塌那一天,我看见你朝反方向跑向了陆鸣风,是你杀的他?”
阿飞点头。
“太危险了吧。要杀他的人不是风逐雪么?”
阿飞说风逐雪不肯动手,怕暴露。
联想到这几日风逐雪在赌坊玩得不亦乐乎,爱因斯坦无话可说,支吾半天,“要不嫂子你还是离了吧。我给你做主,至于柳刀宗那边,韩云谦和柳刃不是姻亲吗?我去看看他能不能说上话。”
他想了想才敢说出真心话,“你和风逐雪这种人在一起,他肯定是死不了,但你死不死就说不定了。”
虽然爱因斯坦何尝不知道,柳刀宗和风逐雪的结盟还没结束,离不离又不是阿飞说了算。
阿飞处在很不利的位置上,谁也帮不了。
“柳刃忽然走了是什么原因,韩云谦有没告诉你?”阿飞没回答,问正经事。
爱因斯坦摇摇头,“很突然,我也不清楚。”
柳刃离开给他留了一些喘息余地。
他已经请韩棠溪拿回藏好的亡灵书,接连杀死两个人,即将有重大的突破。
这对强者来说不算什么,却是阿飞活下去的希望。
过了片刻栎木回来,兀自收拾房间,替阿飞换伤药。血肉粘连着纱布扔进水盆,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耳中,阿飞心头一凛,忽然感觉一阵晕眩,他捂住胸口,脸色越来越难看。
栎木蹲下身的时候,阿飞察觉到不对劲,但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直到栎木对他笑,阿飞看见她袖口里藏着的银针,来不及细想,猛地出拳将他推开,一掌拍向他的胸膛,给自己争取时间后跌撞着跑到门口,栎木躲过攻击,短刀迅速刺在门框上,使得房门紧闭,阿飞推也推不开,靠在门背后剧烈喘息。
“你不是栎木。”阿飞肯定道。
眼前的人也不隐瞒,只是微微地笑。
“你是陆尧!”
阿飞的猜测很正确,能神不知鬼不觉易容成别人的样貌,除了陆尧还能有谁。
他想不通陆尧来找他的理由,但一定不是好事。
陆尧没有露出真面目,仍然以栎木的面貌说话,“你就是阿飞?”
“废话。你找我是想得到什么?”阿飞害怕他也惦记着亡灵书,语气不自觉紧张起来。
“看来风逐雪自作主张治好了你的腿,”陆尧一看他从轮椅上跳起来就知道,也没多纠缠,
“柳刃让你查清楚风逐雪找陆鸣风的原因,你找到没有?现在陆鸣风死了,又是他叫你做的么?”
原来柳刃和苏裁冰早有急事离开,便让陆尧来监视他。
危机没有解除,阿飞有条不紊坦白,“是风逐雪叫我杀死陆鸣风,他以此为条件,和韩云谦换得了一块假玉玺——这也正是我们在百宝阁里洞门密码最关键的一环。”
“照你的意思,风逐雪并不打算参与陆鸣风计划、参加圣义盟?他根本目的是想得到凤凰珏,才交换得到假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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