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拿不出手,现在学问是他最拿得出手的。
他以为,谢云槿问的,会是一些常见的、不难回答的问题,很快他发现,自己想错了。
谢云槿当真是不客气,说可以随时来问他问题,第二天傍晚抱着书就来了。
他也确实问的是常见问题,只是他的解题思路太奇怪了,三番两次把谢云辉拐沟里去。
偏对方还一脸无辜望着他:“堂兄也不会吗?”
谢云辉能说不吗?只能想方设法把自己的思绪从对方千奇百怪的脑回路里拐出来,再解答。
回回如此。
谢云辉心力交瘁。
给谢云槿讲一个时辰学,比他考一天考试还累。
由衷佩服给谢云槿讲学的夫子。
不愧是汇聚天下人表率的太学,名不虚传。
这一刻,谢云辉对所有教过谢云槿的夫子升起崇高敬意。
终于,挨到结束。
身心俱疲送谢云槿出门,谢云辉脸上露出一丝解脱表情。
谢云槿走了两步,回头。
谢云辉紧绷身体,又怎么了?
“堂兄讲的真好,我以后还能继续来找堂兄吗?”
我能说不吗?!
谢云辉非常想回到昨晚,打死那个想显摆的自己。
“……当然可以。”几乎是咬牙回答的。
说完,生怕谢云槿继续问问题,扶着门框后退两步:“我突然想起,有点事要做,就不送你了。”
赶紧走吧,下次千万别来了。
想炫耀的心,被打击得七零八碎。
谢云槿脚步轻快离开,走了好一段路,实在憋不住的观棋“噗嗤”一声笑出来。
“世子,您也太有才了。”
方才好几次,谢云辉都被问得怀疑人生了。
说他们世子故意为难,没有啊,都是正常问题,只是一不注意就会被他们世子带进沟里罢了。
谢云槿轻哼。
连顾太傅都会会被他问得头疼,谢云辉想在他面前显摆,早着呢。
自那天起,谢云槿在府中极少碰到谢云辉。
谢云槿孜孜不倦去“求学”。
几天下来,谢云辉眼下青黑一片,神情萎靡,长宁侯询问了几次,谢云辉自然不好说是因为给谢云槿讲学累的,只好借口刚接触政务不太熟练。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谢云辉摸着自己憔悴的脸,什么念头都没了,只想赶紧离谢云槿远一点。
他从来不知道,有人想法能这么……千奇百怪。
谢云槿找到新乐子,每次看谢云辉抓耳挠腮的样子,还挺有趣。
早上,观棋给谢云槿收拾要带去宫里的物品:“世子,听说那边已经在外面寻新住处了,说是殿试已经结束,一直打扰侯府不好,要搬出去。”
观棋知道,都是借口,如果真怕打扰,一开始就不该住进来。
还是他们世子有办法,兵不刃血,让谢云辉主动缴械投降。
“这就搬走了?”谢云槿有些遗憾,他还没玩够呢。
小时候的“敌人”也没那么可怕嘛。
“世子,太子殿下派人过来了。”知书从外面走进来。
身穿常服的小夏子带了几箱东西跟在她身后。
“小公子,殿下这几日有事,派奴来跟您说一声,太学那边您可以不用去。”
谢云槿愣了一下:“殿下有事,我怎么不知道?”
“是今日临时决定的,这些是殿下给您送的赔罪礼。”
“他又没做什么错事,给我送什么赔罪礼?”谢云槿有些担心,“殿下没事吧?”
梁煊带人秘密前往护国寺,他要解决身体里的隐患。
让梁煊真正动杀心的,是昨晚。
半夜醒来,他半倚在床头,手中拿着阿槿衣服,衣服皱巴巴,濡湿一片……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梁煊怒不可遏。
他怎么敢!!!
第21章
不等天亮,梁煊通过皇后的关系联系上护国寺的惊芜大师,安排好宫中一切,赶往护国寺。
护国寺位于京城,大梁开国皇帝曾受过护国寺僧人恩惠,为表答谢,事成后,封之为护国寺,本想封那位对他伸出援手的大师为国师,被对方拒绝。
梁煊小时候生过一场重病,高烧不退,是皇后求到护国寺,惊芜大师出手,才得以相救。
为感谢惊芜大师,皇后及其母家这些年每年往护国寺捐的香火不少。
一行人骑马来到护国寺门口,梁煊翻身下马,将手里缰绳扔给跟来的人。
护国寺侧门处,一小沙弥探头探脑,看到他们,忙跑下来。
双手合十行礼,小沙弥开口:“大师已恭候贵人多时了。”
梁煊在小沙弥的引路下,来到惊芜大师住处。
护国寺建在半山腰,山上温度低一点,惊芜大师坐在院子里,石桌上,摆着两杯热茶,缭缭热气升上半空。
“大师知晓孤今日会来?”
梁煊独自走进小院,带来的人和小沙弥留在外面。
惊芜大师将其中一杯茶推到梁煊面前:“山中寒凉,殿下先饮一口热茶。”
梁煊从容接过,轻抿一口。
“贫僧算出,殿下身上近日发生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猜殿下会过来一趟。”
算是回答了梁煊的问题。
梁煊颔首:“大师说的不错,可有解决办法?”
“是好事,亦是机缘,殿下不妨与之和平共处,本就是与殿下同源的存在,殿下何必非要将之除去?”
惊芜大师语气毫无波澜,梁煊心中却掀起惊涛巨浪。
母后一直与他说,儿时多亏惊芜大师出手,他才能有惊无险度过大劫,梁煊知道反驳不了,一直不曾反驳,只是对惊芜大师的能力持保留观点。
主要是这些事听起来太玄幻。
可现在,他分明什么都没说,从惊芜大师的话里,不难推测,对方什么都知晓。
不论是他今日一早赶来,还是近日他身体出现的异样。
出自同源。
果然是另一个自己么?
梁煊垂眸,敛去眸中沉思。
手指无意识摩挲杯壁,梁煊问:“真的不能将异常除掉吗?”
惊芜大师摇头,继而动作幅度极小的点了下头。
梁煊握住杯子的手抓紧:“大师有办法?”
“此法会对殿下造成不小损伤,且,天意如此,殿下不如顺其行之,对殿下,”惊芜大师停顿片刻,“利大于弊。”
“若孤执意呢?”
“操作不慎,殿下恐会痴傻。”
这样的后果,梁煊承担不起,他坐在这个位置,不仅仅代表自己,若他真成了傻子,会有太多太多人因他受到影响。
“孤会再考虑考虑。”
梁煊喝完杯子里的茶,问:“不知大师有没有办法,让孤知晓,那个存在用孤的身体做了什么。”
以另一个人肆意妄为的性子,梁煊毫不怀疑,一有机会,对方会对阿槿下手。
京郊偏僻处的宅子、拿阿槿衣服做那种事……这些仅是他知道的,那些他不知道的呢?
惊芜大师起身,从屋里拿出一些香料:“殿下将香料点燃,那人出现时,便不会被压制。”
“多谢大师。”梁煊接过香。
“切记,不可过量,”惊芜大师叮嘱,“若长时间用,另一位也会受到益处,壮大自身,出现时间增加。”
“孤记下了。”
从护国寺出来,梁煊没有立刻回宫,而是先去了京郊处的别庄。
仔仔细细将庄子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没看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稍稍放下一颗心。
“殿下去做什么了?”一连几天没见到人,谢云槿心中奇怪。
从与梁煊相熟,对方便没有这么不声不响消失过,谢云槿不禁有些担心,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想到梦里的未来,谢云槿不敢放松,直接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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