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昵语气里,毫不遮掩杀气。
谢云槿毫不怀疑,梁煊是真的想杀人。
“阿槿,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乖一点。”
谢云槿一点点积攒力气,等梁煊俯身下来,用力给了他一记头锤:“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梁煊似乎被他砸懵了,好半晌没说话。
“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每次都只知道做做做,至少你该让我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口气喊出来,谢云槿舒坦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梁煊不是他熟悉的那个,谢云槿气势蔫吧了,小心翼翼去看他。
梁煊没有生气,只是面色有些茫然。
时间仿佛停滞了。
谢云槿别扭的动了动。
眼中晦涩一闪而过,梁煊重新俯身,将人重重拥进怀里。
天旋地转。
谢云槿从梦中惊醒。
身上出了一层汗,衣衫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世子,怎么了?”知书听到动静,从外间走进来。
“做了个噩梦。”谢云槿坐起来,透透身上的热气。
他身上全是汗,头发汗湿了,一缕缕粘在脸上,被他随意薅到脑后,露出光洁脸庞。
柔和烛光下,白皙肌肤显出如玉般质地。
他们家世子,当真越来越好看了。
知书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奴婢去叫水。”
春寒料峭,身上热度散去,谢云槿打了个哆嗦,默默裹紧被子。
泡完热水澡,身上爽利了,谢云槿躺到床上,后半夜一直没怎么睡,脑子里全是梁煊、冯星文和梦里的事。
梦里的一切,未来当真会发生吗?
谢云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笃定这一点。
他得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翌日一早,谢云槿吩咐自己的贴身小厮观棋去查查冯星文。
然后收拾好自己,前往学宫。
太子已经到了。
这是太子在太学的最后一段时间,年满十八,太子便可进入朝堂,不需要再来学宫学习。
看到他眼下的青黑,梁煊眉眼微压:“阿槿昨日没休息好?”
“做了个不太好的梦,”谢云槿搓搓脸,让自己精神点,“不要紧。”
“渝州的事有新进度了,这几天,你要不要宿在东宫?早上也可以多睡会。”
谢云槿反应了一会,反应过来,梁煊是担心长宁侯一事的结果影响到他。
“我……”如果不是那些梦,谢云槿很乐意在东宫住一段时间。
以前每年冬天天气太冷的时候,谢云槿都会在东宫留宿。一来不用每天来回奔波,二来每天早上可以多睡会,对谢云槿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
“先别急着拒绝,阿槿。”
夫子进来,梁煊顺势收了话。
阿槿最近似乎有些疏远他。
梁煊皱眉,是因为长宁侯的事吗?
“云槿,云槿。”
迷迷糊糊中,谢云槿听到有人叫自己,睁开眼。
“承泽?”
谢云槿一动,身上披的衣服滑落,手比脑子快一步捞起衣服。
——是梁煊的披风。
“你怎么睡着了?夫子刚刚瞪了你好几眼。”
“太困了,”谢云槿不好意思揪住手上的披风,“我等下去和夫子道歉。”
“我陪你一起去,等会一起出宫。”
两人住的地方相隔一条街,不算远,从宫里出去正好顺路。
谢云槿抱着披风站起来:“殿下呢?”
“上课到一半,被宫人叫走了,好像是有什么急事,这披风是殿下的吧?”
玄色披风,绣有银色龙形暗纹,一看就不是常人能用的。
他坐的位置靠后,谢云槿睡着后,顾承泽亲眼见着太子是怎么给人盖上披风的。
莫名想到圈地盘的猛兽,用沾染自己气味的物品,将所属之人圈起来,告诫他人,这是属于他的,不要妄想染指。
“嗯。”披风用料极好,摸在手里光滑厚实,谢云槿打算先把衣服还给梁煊。
“走,先去还披风,再去找夫子。”顾承泽熟稔将手搭在谢云槿肩膀上,揽着人往外走。
谢云槿飞快收好桌上东西,顺着顾承泽的力道被带出门。
补了一觉,谢云槿精神多了,刚出门,就见不远处站着一道熟悉身影。
梁煊是特意来等谢云槿的。
看着两人相偕而来的身影,目光落到顾承泽搭在谢云槿肩膀上的胳膊上,微微发凉。
注意到落在自己手臂上的目光,顾承泽挑了挑眉。
收回目光,梁煊朝两人走来:“阿槿,我来接你去东宫。”
顾承泽看看身边的好友,再看比平时略显不善的太子,眼珠转了转,道:“云槿,不是说好跟我一起回去吗?”
敏锐察觉到梁煊一瞬间的低气压,和两人间隐隐出现的对峙气氛,谢云槿头都大了。
第5章
顾承泽将谢云槿拉向自己,挑衅般看向梁煊。
谢云槿年纪小,可能暂时没反应过来,他却是看得真切,太子看谢云槿的目光,越来越不像是看朋友。
顾承泽一开始只觉得违和,直到那天撞见小舅子目送楚家姑娘离开的场景,小舅子的目光和太子看谢云槿的目光隐隐重合,顾承泽恍然大悟,太子竟然对好友抱着这样的心思!
如此一来,很多事就说得通了:与常人不同的亲近,时刻落在好友身上的视线,在好友面前格外好说话,对好友若有似无的占有欲……种种迹象表明,太子对好友怀着不一样的心思。
初察觉到时,顾承泽心中悚然,太子是什么身份?一国储君,将来要继承大统的存在,他若真要对谢云槿做什么,谢云槿根本没法抵抗。
身份、皇位,是横亘在两人间的天堑。
好在,经过他一番观察,好友在这方面迟钝得紧,完全没发觉太子可能对他抱有不一般的感情,太子也没有挑明的意思。
顾承泽高高悬起的心落了落。
他死死捂住这个秘密,只要太子不挑破,两人间就有寰转的余地。
然,最近云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开始有意无意躲着太子,顾承泽乐见其成,他实在不愿好友卷进皇室漩涡中。
谢云槿不知顾承泽心中所想,将箍在脖子上越来越紧的胳膊扒拉下来,抱怨道:“承泽,你再用力别说等会我们一起回去,再过会儿你就得送我去太医院了。”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力道太重,顾承泽忙松开手。
梁煊大步走过来,小心检查谢云槿的身体:“很痛吗?孤派人叫太医过来。”
“不用不用。”谢云槿连连拒绝,顾承泽只是力气大了些,并没有真的弄疼他。
“真没事?”
“真没事,不信你看。”谢云槿偏头。
雪白一片落入眼眸,梁煊要说的话一瞬间忘了个底。
顾承泽不忍直视移开视线。
他现在开始怀疑谢云槿是不是真的察觉到太子心意了。
谢云槿纯粹是没想那么多,他容易招蚊虫,夏季到来,极容易被蚊虫咬,有时候被咬的地方不方便自己上药,都是梁煊帮他。
最终,谢云槿没留在宫里。
顾承泽陪他去和夫子道了歉,两人同乘一车回府。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吃完嘴里的松子糖,谢云槿问。
“怎么突然这么问?”
“从宫里出来到现在,你看了我不下五次,每次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松子糖吃多了有些腻,谢云槿端起手边的茶水,几口喝完。
顾承泽不愿做挑破太子和谢云槿关系的人,世事无常,即使现在太子对谢云槿是一颗真心,谁能保证,几年后,这颗真心依然如初?
拿起一枚精致小点心,顾承泽问:“这是芳华阁新出的凝香糕吧?你马车上怎么什么好吃的都有?是侯夫人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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