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感又来了。
明明一切都正常,为什么会有一种淡淡的违和感?
谢云槿试图弄清违和感来源,无果。
梁煊如他所说,仿佛真的只是想来看看他,小坐片刻,不惊动任何人离开。
离京一段时间,有许多事要安排,梁煊比往常更忙。
各种事情安排下去,回东宫路上,梁煊意外撞见柔嫔一行人。
柔嫔身边跟着的,是为她告状的宫女。
柔嫔对梁煊盈盈一拜。
梁煊点头示意。
双方擦肩而过。
外人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次碰面,只有柔嫔自己心中清楚,为了见太子这一面,她等了多久。
她不会忘记,在自己身处绝望打算鱼死网破的时候,是谁给了她一线希望。
那个带着太子命令来寻她的小太监,给她送来另一条复仇路。
虽然这条路难走,还要搭上她的一生,但能给家人报仇,谁在乎呢。
谢云槿怏怏不乐了几天,侯夫人把他叫来。
“我们槿哥儿这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谢云槿也说不上来,自己在为什么事烦闷:“娘,我没事。”
“还说没事?”侯夫人点了点他额头,“你是从娘肚子里出来的,你不开心,娘难道看不出来?”
“我也不知道。”谢云槿泄气,倒在桌上。
“是为了太子的事?”侯夫人猜测。
“娘为什么这么以为?”谢云槿支棱起来,“我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太子要去赈灾的事娘知道了,你很担心吧?”太子与自家孩子的关系,侯夫人看在眼里,槿哥儿是个重感情的人,太子以身涉险,会担心很正常。
“是有点。”
“你是不是想跟着一起去?”侯夫人一针见血。
谢云槿眼中惊慌一闪而过:“我,我没有。”
他确实动过这个念头,可细想之后又退缩了,不是不敢,而是怕,怕自己给梁煊拖后腿。
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梁煊启程了,谢云槿去送他。
城门前,谢云槿仰头望着坐在马背上的男人,将自己存了多年的小金库拿出来,郑重交给他:“殿下,这些都是我自己存的,给你。”
东西被装在半臂长的箱子里,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梁煊接过来,刚要打开,被谢云槿按住手:“殿下到了再打开。”
谢云槿坚持,梁煊松开手,把箱子交给一旁等候的护卫:“好,到了孤再看。”
眨了眨有些思润的眼,谢云槿再次叮嘱:“殿下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在京城等殿下。”
若不是有太多人看着,梁煊非常想亲昵捏捏谢云槿的脸,若有可能,再亲亲他的眼睛。
京城距离水患发生地路途遥远,一行人快马加鞭,终于在第十二日傍晚赶到。
当地郡守带官员来见太子,梁煊没与他们多说,直奔主题。
处理完一天的事,回到休息院子,看到摆放在窗边桌子上的箱子,梁煊走过去。
锁扣解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梁煊一愣。
箱子里放的,有银票,有碎银,还有一些小物,以及一叠封好的信。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梁煊从小到大没缺过钱财,但谢云槿将自己攒的满满一箱子钱给他带来,让他备受触动。
梁煊可以想象谢云槿如小动物一般,搜寻自己攒的银子,一点点放进箱子的画面。
心中一暖。
拿出信,信封上,细心写了打开日期。
最上面的日子是明天。
是按谢云槿估算他们到的时间写的。
按捺住立刻的打开的欲望,梁煊把信放回去,好生收好箱子,继续处理白天剩下的事。
来治理水患的官员是个负责的,奈何天灾无情,已经造成的损失无法挽回。
梁煊的离开对京城仿佛没有影响。
只有谢云槿,遇到什么事想与梁煊分享的时候,骤然发现身边没人,心情不受控制一阵低落。
试着参加了几次京中勋贵子弟举办的宴会,没什么意思不说,还容易遇到三皇子的人找茬,谢云槿便不太爱去了。
一月转眼而过。
灾地不断传来消息,有好有坏。
大雨滂沱。
郡守忘了眼暗沉沉的天色,苦涩道:“又下雨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梁煊盯着手里的奏本,上面写的是各地受灾情况,雨一直不停,灾情越来越严重。梁煊来得及时,时疫被暂时控制住,但一日不解决,便一日悬在众人心头,无法放松。
“还没寻找出解决时疫办法吗?”
“目前只能控制。”
“朝廷那边怎么说?”
“陛下又派了几位太医过来,我们臣也按殿下旨意在民间寻找大夫了。”
“嗯,凡是愿意来的,有重赏。”
“臣明白。”
朝廷派太子来赈灾,来之前,灾地官员心中都是忐忑的,他们不在京城,对太子知之甚少,担心他和三皇子一流一样,来了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需要他们腾出手伺候,不少人心中不乐意。
人真的来了之后,他们很快改变想法,太子殿下是个做实事的,虽然有时候,手段狠辣了些,可不得不承认,特殊情况,确实要用狠辣手段。
比如染上瘟疫的人,先前官员也想将他们集中安置,可有些人不乐意自己或家人被带走,一直僵持,太子听说后,狠狠处置了几个闹得最欢的,杀鸡儆猴,快速控制住疫情。
疫情被控制在可控范围内,多亏了太子出手。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事,一桩桩一件件,让他们看清,太子的能力,也给了绝望中的百姓活下去的希望。
只要有希望,百姓便不会作乱。
因此,虽然灾情没有缓解,一月过去,灾地除一开始爆发了几次小动乱,被太子火速镇压,其他时候,灾民都很听话。
想到太子杀鸡儆猴的手段,郡守狠狠打了个寒战。
不知郡守对自己又敬又怕,知道了,梁煊也不在意,今天是打开第四封信的时候,他很期待。
比往常早一些回到院子,简单洗漱后,梁煊从箱子里拿出信封。
信上没写什么要紧的东西,简单问候后,是一些琐事,与叮嘱。
叮嘱的话或多或少有些重复,梁煊百看不厌。
手边放着另外几封被拆开的信。
除了手里这封,其他几封都被主人多次抚摸。
看谢云槿写的信,总能让梁煊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些。
许久不见,不知阿槿有没有想他。
谢云槿当然是想的。
十五的月亮格外圆,谢云槿坐在院子里,托腮望月。
一个多月了,梁煊给他写了两封信,信上说,一切都好,让他不要担心。
如何能不担心?
听说皇帝又派了几名太医过去,还在民间征集大夫,想来疫情没有控制住。
谢云槿每日都担心,梁煊会生病。
“轰隆——”
一声惊雷落下,大风忽起,云层汇聚,月光被层层遮住。
“世子,要下雨了,快些进来。”
谢云槿起身,刚回到屋子,豆大雨滴砸下。
“哗啦啦——”
伴随不断响起的惊雷,雨不断落下,扰得人无法安眠。
谢云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世子睡不着吗?”观棋抱膝坐在地上,小声问。
“有一点,这场雨好大,不知道殿下那边怎么样了。”
“是啊,听说那边经常下这么大的雨。”
“观棋,听说你老家是南方的,你遇到过这么大的雨吗?”谢云槿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京城很少下这么大的雨。
“我很小的时候吧,有点印象,当时天黑沉沉的,我坐在屋外,没一会儿就被淋成了落汤鸡,被我娘拎了回去……”
观棋说着儿时趣事,谢云槿听着听着,阖上眼,慢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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