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是卡厄西斯正统,只要他一声令下,纵然海德里希有再卓越的军事天赋,也抵不过所有贵族联合讨伐。
而刺杀皇帝、损毁圣山这样的重大罪名,栽赃机会只有一次,放在海德里希身上始终有些浪费,用来消灭二皇子统治时期可能存在的最大政敌,却显得刚刚好。
“德尔斐的信息封锁会部分开放。”
海德里希抬眸,说出王都能退让的部分。
“圣山周边封锁四十公里,因为搜救部队还没有完成任务。
“哈里森·劳德将会在王都士兵的护送下,单独前往东境与你会面。其余家族成员,因为是陛下留在王都的‘贵客’,我们仍需继续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德尔斐的‘叛军伤兵’将被释放。下次再有类似安排,请提前告知王都。”
他的语气和神情,都不像在对一个可能成为他们未来君主的人讲话,反倒像是在给自己的同僚、尼禄的下属传达命令。
二皇子显然也察觉到了。
奇异的是,他面上并无恼意,唇角的弧度微微加深。
王都将领与二皇子的第一次会谈,就莫名不算友好的氛围中结束。
海德里希收起光屏,推门离去。
他最近在筹划对劳德家族领星的反攻行动,一秒种都不想浪费。
“上将,你知道王都军士现在都在惶惶不安吗?下级军官都在猜测,这位二皇子是否会代替尼禄陛下,成为下一任君主……”
一名高级将领追上他,面上忧心神色已经难以掩饰。
“不……已经不仅仅是下级军官了。陛下始终没有确切消息,二皇子在贵族中的影响力还在扩大,王都的高级将领间也有些议论……如果……万一……我的意思是……”
他说着说着,发现男人神情淡漠,仍在大步往指挥基地走,对帝国即将到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竟然毫不在意。
他突然想起,自二皇子出现起,海德里希就一直对此事保留意见,好像蔷薇王座的更迭,跟他毫无干系似的。
他不由拦住海德里希,低声道:“是,对提图斯·劳德的反击固然重要,但当前时势大变,你作为王都最高指挥官,不应该首先未雨绸缪,为王都准备好未来的计划么?”
海德里希脚步一停,侧过头来凝视他。
显然,连日承担高强度的军务工作,让男人看起来多少有些憔悴,但无损从他深邃眉眼中透出的英俊。
“未来的计划?”
他轻笑一声,“你指什么?”
“我指……”那名将领被他的态度噎住,”如果二皇子殿下真的要接手王都,我们要……要交出王都兵权吗?如果他进一步提出要接管王座,那我们……?
“当然,我们的确忠于卡厄西斯家族,只要他的血统判定确凿无误,我们的确应该向他俯首称臣,并辅佐他扫平帝国境内的叛军……
“可是,可是,我们本来是受尼禄陛下召唤,因为追随尼禄陛下,才会踏上这段光明征途……”
这个话题极其敏感,因此这位将领在陈述时,也相当艰难,话语中多处结结巴巴。
海德里希起初神情平静,还算是在耐心听,但听到后来,男人微微一挑眉,面上明显掠过不耐。
“克洛特将军,”他突然打断对方,“在授衔仪式中,你是对银叶蔷薇起誓的,对吗?”
“我?”对方将领一懵,“当然。此时此刻在王都的所有高级将领,都曾亲吻过陛下的蔷薇权戒,并发誓誓死追随卡厄西斯家族……这是仪式的一部分,不是吗?”
海德里希低头,看着自己戴着白手套的右手。
多日的疲累,让他眼前短暂地出现幻影。
他隐约看见一只雪白柔软的手,正轻轻扶在他的右掌中,指尖根根粉腻,甜美得像能被吮出汁水。
他曾以最虔诚的姿态亲吻过,所以他知道那种触感。手指是细白且修长的,看上去实在想让人扣在指间,再揉进柔软的床单褶皱中。
但就是这只手,笃定地攥着象征帝国之主的黄金权杖,冷硬的蔷薇权戒沉沉压在细嫩指根。
权戒很大,明明是不相匹配的,但却又让人觉得——除他之外,再无旁人可以承载。
男人不自觉微攥指尖,沿着手腕向上看去。
可他什么也没能看见。
右掌中的幻影,也像梦一样消散了。
海德里希眼神微动,将心中涌起的激痛压抑下去,正如同这段日子里,他最习惯去做的那样。
“我从未对卡厄西斯的家徽起誓。所以当前,我并不认为有什么事项能令我犹豫不决。”
他将手收回军装斗篷下,转过眸看向旁边的将领,声音低哑。
“我所宣誓效忠的……只是我的君主罢了。”
第129章
当叶斯廷从短暂的睡眠中醒来, 一种极熟悉的沉没感袭击了他。
达迦草之所以能成为帝国史上的一大毒害,就是因为它直接作用于精神力,戒断的后遗症不仅仅残留在躯壳, 还会在精神和认知层面, 对人产生巨大的影响。
“唉。尼禄,你可得快一些, 现在可不是我的好时期……”
他喃喃自语着, 唇角还是带着弧度,惯性似的。戒断后遗症一旦发作,就意味着他不再适合在人前露面。
若换作从前,他会从这个帝国离开,然后放任自己在宇宙间漂泊,等待舰船撞上某颗陨石。
之所以不留在人群中, 是因为人在忍受折磨时, 会露出许多丑态。
那么多年下来, 他多少保有比正常人更高的自尊。
尽管连那也是虚假的。
“……二殿下,晨安, 您起了吗?王都已经派人将哈里森大公护送至府邸了。蒙哥马利伯爵、瑞德文侯爵、哈利文伯爵现在都在议事厅等您。”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
至少尼禄回来以前, 他必须是无懈可击的二皇子。
因为这里不是他流浪用的穿梭艇, 而是真正的虎狼窝。
于是他站在镜子前,尝试控制微颤的手戴好单片眼镜。
但几次尝试都失败了。
一波黑色的巨浪涌起,将他整个人打翻。
倒在地毯上的时候, 他眼前闪过了很多画面,背景都是灰蒙蒙的。
灰暗的太阳宫, 灰暗的蔷薇庭院, 乃至他最厌恨的、那双冷酷的狐狸眼, 也是铅灰色的。
一片灰霾中, 只有一个银发的小豆丁跑出来。
他穿着嫩黄的连体衣,推着天蓝的学步车,在他脚跟后头创来创去。
嘴巴里还叽叽咕咕的,见他停下来,就仰着脸蛋,口齿不清地叫着哥哥。
这是灰暗背景中唯一的亮色。
叶斯廷躺在地上看他,虽然知道一切都是幻觉,但还是觉得好可爱,唇角不由弯了起来。
“二殿下?您在里面吗?”
叶斯廷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用肘撑着身体,然后站了起来。
等他再打开那扇房门,出现在东境贵族面前的,就是那个笑容亲和、气势强悍的帝国二皇子了。
“请殿下恕罪,我还是没能明白……哈里森·劳德还有什么用呢?”
一名贵族陪侍在他身侧,百般讨好的笑脸上,有一丝掩不住的狐疑。
“他已经是劳德家族的弃卒,投入再多精力,都不会对您的归位有任何帮助……”
“对劳德家族来说,是的。”
二皇子轻声道,他唇角勾勾,绿色的狐狸眼却微微暗着,“对我们来说,他还远没到成为弃卒的时候。”
……
“……你怎么看?”
议事厅的大门始终紧闭,里面只有哈里森大公和二皇子两人。
最初从乱流中迎回二皇子的东境贵族——埃弗拉因子爵,正跟家族成员坐在侧厅等候。
这时难得没有其他贵族在旁,他们便低声议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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