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也压根不知道该往哪摆。
最后,他只能像个小学生一样,将两只大手全部藏到背后去。
阿撒迦金眸颤颤的:“主、主人……我没有在敷衍您。”
尼禄眯起眼:“在银河帝国宙域内,你要叫我皇帝陛下。”
阿撒迦立刻改口:“皇帝陛下……”
尼禄:“我要知道是什么在驱使你做出危险的抉择。这点很重要,将决定我如何评估你的军事素养,以及是否能够尽情使用你。”
军事素养这个单词,对阿撒迦而言还是有点高深了。他没听懂,只好默默垂下金眸,偷看自己放在膝上的手。
好在,这会儿它们又不是满手污血的可怖模样了。只是安静地放在那,一副被对方气势完全驯服的模样。
他其实知道尼禄想要什么回答。但男人指尖颤栗,只感到深深的退缩和恐惧。
他曾是一条被星盗豢养的恶犬,纵使咬死过罪大恶极的星盗,可更多时候,尖牙上沾的是无辜者的鲜血。这是即便他再憎恨,也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斗兽场那夜被尼禄打翻在地,胸口按上对方的机械爪,他内心早已卷起尾巴,低下头颅,吚吚呜呜地想要臣服了。
但他认定了此生唯一甘愿跟随的主人,却无法奢求对方是否愿意接受自己这条恶犬。
尼禄·奥古斯都·卡厄西斯,他那高贵、强大又无垢的征服者,光刃只挥向人间至恶,后背则留给被保护之人,跟他这种为虎作伥的恶犬,几乎是云泥之别。
他并不知道尼禄带他回来,是否只是单纯因为他异于常人的血,或他可以承受实验的特殊体质。但即便只能当一个移动血库或实验体,他也在甘之如饴的同时感到恐惧,惧怕从那双红眸中,看到一丝对于他的惊愕和嫌恶。
……倘若要他面对尼禄的憎恶,他宁肯对方踢翻他的食盆,再把他丢回那个肮脏逼狭的囚笼里去。
只是这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替代尼禄的位置,再让他俯首称臣……
阿撒迦想了很多,但还是低沉回答:“我的前一任‘主人’做过测试,他想知道怎样我的自愈上限在哪里……他……他尝试过很多,但我依旧活下来了。所以我觉得 ,就算实验场爆发事故,但我应该也能——”
“没撒谎,但不是实话。”
皇帝面无表情说,看他局促的模样,又觉得有点好笑,“你在斗兽场跟我打得有来有回的时候,可一点也不是这副傻样。”
“……我有罪。”
听他提及那场身不由己的战斗,男人懊恼得连脊背都要抖起来了,“请陛下责罚……”
“告诉我为什么。”
尼禄冷冷注视他,目光几乎要一路侵入他的灵魂深处,“你选择自我毁灭的根源是什么。我绝不把自己的士兵,交到一个会故意隐瞒心疾的人手里。”
“陛下,我并没有为任何事情自我毁灭——”
“撒谎。”
钳制下颌的手一紧。
“我……”
他仰着下颌,即将在那双红瞳中溺毙了。
只要被尼禄凝视,他就似乎永远也移不开自己的视线,只想竭尽所能地、一股脑地把自己拥有的一切,全部掏空,然后双手奉上。
“——陛下,我,”他声线哑了下去,身体痛苦得发起抖来,“我并没有继续活下去的资格。我的躯壳曾作恶多端,伙同星盗屠杀您的子民,伤害效忠于您的勇士,我所做的恶罄竹难书,而且再也不可弥补。但这样的我,却获得了您的救赎……我,我没有这个资格承受,因为我所杀害的那些人,也永远不会再回来……”
有那么一会儿,尼禄并没有吱声,只是在静静看他。这让阿撒迦畏惧地移开了视线。对他而言,这是一个十足难耐的时刻,他宁肯狼骑一枪爆掉他的头,也不想要在尼禄眼里,看到一丝对自己的憎恶。
即便这种憎恶,也是他应该承受的。
“我只说一次。所以无论何时,无论在任何境况下,无论谁对你说了什么,你最好牢牢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尼禄开口了。
“从我在斗兽场赢回你的那一刻起,你所谓的罪恶灵魂和躯壳,早已经彻底归属于我。你到底有没有资格存活,只能由我决定;你所做的恶是否罄竹难书,只能由我审判。
“从今往后,你的荣耀和未来,仅有皇帝能够赐予;你的过去和罪孽,由皇帝一人背负。
“我跨越了数十个星系,去追踪你所在的舰队,火拼一天一夜才把你抢回王都。让我耗费如此巨大的精力,你要是敢再这样擅自破坏皇帝的私人财产——我保证,我会用最残酷的手段,让你追悔莫及。”
阿撒迦的金眸在一点点放大。
即便男人拥有极高大的体型、一身凶悍肌肉、狂野的鬈发和纹身,但他凝视尼禄的眼神,却让房间内的每个人都莫名产生幻觉,像看见了一条常年在外搏杀,因此疤痕累累、脏毛虬结的野狗。
一朝被主人招呼进入,他便震撼得不能自抑。却只敢立在奢华温暖的门庭外,颤巍巍抬着前爪,无论如何也不敢往干净的门垫上放。
“你、您、我,”阿撒迦带着某种梦幻又瑟缩的神情,他受到的震撼太大,以至于不知道该先问哪个问题了。最后,他选了眼下至关重要的一个问题,“您那天会出现在那个斗兽场,只是……为了我一个人吗?”
尼禄哼了一声,松开手,身子向后靠去。虽然一开始的想法是让阿撒迦当移动虫血库,但后来他的想法渐渐改变,想要进一步发掘这家伙的潜力。
不过那天确实就是冲着阿撒迦去的,这点倒没必要隐瞒。
“不然呢?”
他傲然地抬起下颌。
“凭银河帝国的至高皇帝,不配来找你效命么?”
窗外最后一轮余晖即将消失,在地平线喷薄出漫天的火烧云。
银发皇帝就坐在火红的天幕下,凝视他的红瞳已被辉光浸透,却掩盖不住与生俱来的高傲与意气风发。
在那一刻,他恍惚中又仿佛置身于撒安特星球火红的天空下。年幼的孩童倒在垃圾巷里,第一次泯灭了全部幻想,直面惨淡的命运。
他心知既然他是一个怪物,那就永远不会再有人来找他。从今往后,生命之于他的意义,就只剩下灰色的终点与解脱。
而当记忆中绝望的幼童,再一次向天空抬头。
——巨大的太阳横穿寒夜,携着炽烈的光与火,朝他轰然坠落。
……
第68章
实验事故一周后, 领地战争带来的余波基本平定。
太阳宫恢复一派歌舞升平气象。皇帝依旧一场接一场举办宫廷宴会,仿佛一个前御前议会成员、在帝国多少有些分量的大贵族在王都落马,对他而言不过小事一桩。
宴会厅乐声靡靡, 华丽的裙摆在舞池里盛开, 从早到晚飞扬。衣香鬓影间,尼禄准确捕捉到了刚刚入场的海德里希。
男人一踏入宴会厅, 就立刻被未婚贵族们团团包围。
不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小皇帝的注视,在进入宴会厅的第一秒,海德里希已无声地抬眸向主座看来。
发现尼禄也正看着他时,海德里希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尼禄端起高脚杯,红眸在杯沿上方与他目光碰了碰,又以不易察觉的幅度, 把头稍稍往寝宫方向一偏。
随后, 他就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继续欣赏舞会中的表演去了。
“陛下。”
大概是他的目光在舞池同一个位置停留太久,一曲终了, 一名穿着华丽礼服的贵族少年, 在家族长辈的暗中授意下, 前来觐见他。
少年黑发白肤,容貌昳丽,脸颊泛着迷人的玫瑰红。
讲话也是轻声细气的:“请允许我向您进献达蒙特家族最珍贵的葡萄酒。这种酒用帝国最稀有的葡萄种——‘月神之泪’酿制, 入口清甜,回甘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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