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太阳升起的那一刻,赫尔斯感觉到的并不是疼痛,而是欣喜。
刺眼的光让他的眼睛止不住流泪,恍惚中,他似乎看见斯狄安在朝自己招手。
“斯狄安……”赫尔斯低声喃喃,“你说得对,这里的日出的确很美。”
当时他就想,等找到斯狄安以后,他带着斯狄安再来一次。
此刻赫尔斯看着弗伊莱和贝利特肩并肩的背影,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样,是不是也算一起看过日出了?”
后面弗伊莱和贝利特还去了很多地方,然而在最后一趟旅程中却出现了意外。
最后一程是去的一座很有名的雪山,传闻如果能在雪山看到雪莲,那对情侣将获得雪女的祝福。
弗伊莱他们去登山,恰好遇到了雪崩。
亏得这些年贝利特一直带着弗伊莱健身,他们才能在被白雪覆盖前躲到那个可以栖身的山洞中。
洞口被白雪覆盖,只留下了一点点微弱的缝隙,勉强供他们呼吸。
他们带的食物并不多,不管怎么省吃俭用,都在救援到来之前见了底。
山洞里的温度太低,水几乎冻成了冰块。在这种寒冷的环境下还喝凉水,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只是,最先出事的,反倒是一向身体强健的贝利特。
他发了烧,因为寒冷四肢僵硬,意识也逐渐模糊。
弗伊莱怕他出事,一直抱着人揉搓他的身体,缓解他僵硬的四肢,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别睡,贝利特,别睡……”
他不断亲吻着贝利特的脸,嘴里吐出些赫尔斯从未听过的温柔情话。
忽然间,风枕眠也觉得有些冷。
是赫尔斯几乎凝为实质的低气压。
后面的画面赫尔斯实在是不想看下去,抬手一挥,强行结束了前尘境。
所有的画面现实,风枕眠再次回到画室时,有些无奈,“你这算是恼羞成怒吗?”
赫尔斯冷笑一声,“说不定我还会杀人灭口呢。”
这明显是威胁,不过风枕眠并不在意。
画室再次恢复了安静,窗外的风依旧孜孜不倦地涌入,将那些画吹得沙沙作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枕眠才又开口道:“所以,你还打算让弗伊莱想起前世的记忆吗?”
不等赫尔斯开口,他又说:“赫尔斯,你真的忍心破坏他来之不易的幸福吗?”
第四十九章
对于那些经历过轰轰烈烈的人来说, 这种平淡反而是最难能可贵的。
风枕眠看着赫尔斯,认认真真和这只血族分析起了利弊,“就算你现在把弗伊莱掳过来, 用你血族亲王的实力和地位成功和他结婚……”
“可现在是弗伊莱最爱贝利特的时候。”
“我可以杀了他。”赫尔斯语气平静,“只要贝利特死了, 我和弗伊莱之间就不会有阻碍了!”
风枕眠嘴角一抽, 有被刑到。
他继续贯彻着自己文明人的身份,同赫尔斯讲道理, “可是赫尔斯,你知道死亡带来的是什么吗?是贝利特会在弗伊莱的记忆中被不断美化,是每一天的弗伊莱都会因为愧疚更爱他……”
活人是永远比不过死人的。
“就算你让弗伊莱想起了前世的记忆也改变不了什么。”风枕眠继续说:“你知道的, 斯狄安是个很负责任的人。”
这一世他和贝利特已经订婚了, 甚至还发生了关系。
风枕眠不觉得,恢复了记忆的斯狄安会抛下贝利特,相反, 他可能会因此陷入深深的自责。
作为最了解斯狄安的人,赫尔斯自然是也想到了这些。
他的脸色依旧难看, 盯着面前的那副画看了许久才低声道:“所以呢?所以最后,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 和别人结婚吗?”
上一世他们就没能拥有一个好的结果,这一世又要他为之牺牲吗?
为什么失去的,永远都是他呢?
“赫尔斯,冷静些。”风枕眠拍了拍赫尔斯的肩膀,犹豫着,从虚空戒中掏出一壶酒, “来一口?”
赫尔斯对这酒并不陌生,他“哼”了一声, 抢过酒猛灌了一大口,“我要怎么冷静?换做是你,你要怎么冷静?”
风枕眠并没有谈过恋爱,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有些超纲。
他只能代入一下晏清,如果上辈子没能好好把他的精灵崽崽养大,好不容易等到这辈子,却发现他的精灵崽崽有了新的监护人……
风枕眠忽然想砍点什么。
可站在精灵崽崽的角度,崽崽又有什么错呢?
他什么都不记得,也只不过是选择了当下最适合自己的人罢了。
最终风枕眠还是什么都没说,拍了拍赫尔斯的肩膀,“你再好好想想吧……”
想想,赫尔斯究竟忍不忍心打碎弗伊莱幸福平淡的今生。
从画室出来以后,风枕眠才想起自己还没看见晏清到底怎么样了。
之前晏清替他挡了一击,还耗费大量灵力替他疗伤,最后脱力晕了过去。
那惨白的小脸看得风枕眠格外心疼。
“小阿晏?”风枕眠看着呆愣愣坐在自己掌心的晏清,松了口气。
只是也不知道晏清在想什么,听到风枕眠声音时忽然浑身一僵,而后整只精灵像烤熟了一样,脸涨得通红。
风枕眠有点懵,抬手摸了摸晏清的额头,“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晏清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又抬起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风枕眠。
风枕眠被他看得很是茫然,刚想说些什么,晏清却是忽然扑腾着小翅膀朝他飞了过来。
然后飞速在他脸上“吧唧”一下,又躲回了虚空戒里。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风枕眠呆愣愣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吞吞抬起手,摸了摸刚刚被亲过的脸,无奈笑了一声。
“小阿晏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啊。”
–
东方的灵酒很是醉人。
赫尔斯也不是什么酒量好的血族,闷头喝了小半壶,脑子就不怎么清醒了。
他感觉自己做了个梦,梦里是和斯狄安的曾经。
他梦见自己和斯狄安手牵手走过无人的街道,梦见他们在隐秘的角落接吻,梦见……
可画面一转,做这些事的人又变成了贝利特和弗伊莱。
赫尔斯从噩梦中惊醒,按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大口大口喘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平静下来,望向窗外,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还有不少酒精残留在他的大脑里,赫尔斯盯着窗外坐了一会,忽然离了开。
察觉到那股能量波动时,风枕眠正和灵坐在赫尔斯的城堡里喝茶,他朝窗外看了一眼,什么也没做。
“我以为,你会跟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赫尔斯挑破了他们之间的身份,灵现在没有了那种老师对学生的压迫感。
这对被压迫惯了的风枕眠来说,很不自在。
“那是他的心结。”风枕眠低声开口,“解铃还须系铃人,除了弗伊莱,没人能救他。”
说完,他看向了灵,终究还是没能压住好奇,“老师,我真的是风不渡吗?”
其实到现在他依旧不认为自己是风不渡,可从种种迹象来看,他似乎又和那位半步成神的前辈有渊源。
灵低低应了声,“嗯。”
不等风枕眠开口,她又说:“当年你不告而别,只留下了一张字条,说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但我们会在几百年后再次重逢。”
灵也不知道风不渡到底要去做什么,她只知道学长救过自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恩人让她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风枕眠嘴角抽了抽,继续问:“所以,老师你是和风不渡有仇吗?”
他想起灵一次又一次逼自己拿第一的画面,有些时候真不是他想卷,他也是被迫内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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