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顿时恢复了安静,晏清低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会这样?”风枕眠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世界。
欲壑难填,或许这也是污染能轻易入侵的原因。
“呜呜呜……”
主教的声音忽然传来,两人的思绪又被拉了回来。
晏清居高临下看着主教,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你刚刚,想对我做什么?”
他一脚踢中主教的肚子,将人踢飞出去老远,“解剖我?你也配?”
晏清刚刚被主教按在地上摩擦,本就积了一肚子火,忽然间又发现风枕眠在骗自己。
各种情绪堆积,主教俨然成了他最好的出气筒。
风枕眠看着晏清将主教打了个半死,莫名觉得后背一凉。
尤其是晏清回头看他的时候,那种感觉更强烈了。
总觉得有几脚,晏清是想踢到他身上的。
“阿晏。”风枕眠摸着鼻子轻咳一声,“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不能打死吗?”晏清回头瞪他,眸子里满是冷漠,“他这种人渣,留着干嘛?”
风枕眠拉着晏清,揉了揉精灵的脑袋,“他现在死了,血族就真的毫无顾忌了。”
人类与血族的战争正处于白热化阶段,两边都有圣阶存在,也算是持平。
而且,教廷是对抗血族的主力军。
如果现在主教死了,人类会被血族吃得连渣都不剩。
晏清很想说人类的生死和他有什么关系,但这几个字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都没能说出来。
他不情不愿收回脚,“知道了。”
随后坐到一旁,不再开口。
风枕眠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看向主教,“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的主教,也是未来的灵主。
风枕眠和灵主交过手,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一句“我最讨厌天才了”。
可,伊洛也是天才。
当时他没来得及探究这些事,现在倒是终于有机会了解这位仇敌……与故友。
“要杀就杀。”主教瞪着他,眸子里满是愤怒与不甘,“今天栽在你手里算我倒霉……”
他对西方的修士了如指掌,却忽略了还有一个东方。
那边,也确实是他手伸不到的地方。
“阶下囚哪来那么多话?”风枕眠现在不会杀他,但也不会让他好过。
他对着主教肚子上,方才晏清弄出来的伤口又是一脚,看着这人龇牙咧嘴的痛苦模样,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仰头,“或许,你应该搞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
主教疼得厉害,看向风枕眠的眸子里满是怨毒。
他脸上的面具已经碎裂了,露出来的那张脸,同伊洛没有半点相像。
伊洛的长相是充满神性的,那副外表很能迷惑人。
主教虽然有一张看上去像好人的脸,但并没有那种神性。
尤其是那双充满怨恨的眸子,更是将好人相抹淡三分。
“我倒要看看。”风枕眠抬手,金色的华光探入主教的识海,“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晏清来不及阻止,他就已经进去了。
犹豫一瞬,他还是跟着风枕眠一同进入了识海。
识海是修士最脆弱也最危险的领悟,在这里,他们就是唯一的王。
那些入侵别人识海的修士,稍有不慎就会被绞杀。
不过,风枕眠明显没有这个烦恼。
“你怎么进来了?”风枕眠看着晏清,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笑着说:“担心我?”
“……”晏清抿唇,没有说话。
他生气归生气,又不是不在意风枕眠了。看到这人有危险,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就知道阿晏最好了。”风枕眠勾了勾晏清的手指,“谢谢阿晏。”
“花言巧语。”晏清一脸冷漠,想抽回手,奈何风枕眠的劲太大,怎么也抽不回来,“巧言令色!”
风枕眠也不生气,毕竟精灵也就只能逞逞嘴上功夫了。
“可你还不是跟来了。”风枕眠笑了笑,看着精灵疯狂炸毛。
“那是因为我怕你死了!”晏清也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好像一遇上风枕眠,自己的情绪就格外不受控制,“我收了你的钱,不能让你就这么死了。”
“那,阿晏可要保护好我。”风枕眠笑眯眯的,看上去心情很好。
晏清磨了磨牙,觉得这人是在阴阳怪气,可他又没有证据。
恼羞成怒之下,干脆埋着头往前走去。
只要他不听不看不在意,他就不会被拿捏。
主教的识海灰蒙蒙的,脚下是一片干裂的土地,头顶,灰色的天空低垂。
风枕眠很少看到这样的识海,他跟上晏清的脚步,抬手抓住了个闪过的光团。
白光乍现,熟悉的天旋地转又一次席卷脑海。
“狗东西,磨磨蹭蹭的是故意找打是吧?”
两人才刚刚落地,都还没站稳,就听见一声怒骂。
紧接着,是木棍扬起,划破虚空的声音。
风枕眠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凶神恶煞,长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正扬起手中的木棍朝一个受损的小男孩打去。
“啪——”得一声,小孩身上迅速浮现出一条血红色的印子。
晏清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抬眸时刚好和小孩四目相对,怔愣一瞬,“是他?”
眼前的小孩,赫然是年幼的主教。
第二七六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句话倒过来也不假。
很多可恨的人,也总有一段悲惨的过往。
风枕眠做任务单时见过太多类似的情景,已经习惯了, 他看着主教瘦弱身躯上青青紫紫的伤痕,抿了抿唇。
“对不起。”主教低着头, 声音颤抖, “我会努力干完的。”
男人又骂骂咧咧了几句,正准备再打几棍子时, 外面忽然传来叫喊声,他瞪了主教一眼。转头离开。
脚步声消失,主教这才松了口气。
他放松身体在地面趴了一会, 缓过气后又撑着墙站了起来, 继续去洗面前的盘子。
主教现在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模样,吃不饱导致他个头也不高,人和洗碗台差不多高度, 洗碗时还得踩在凳子上。
而他面前,是上百个盘子。
“没关系的伊洛。”主教小声说:“只有几百个盘子而已, 洗完你就可以拿到两块铜元了。”
虽然那个络腮胡大叔脾气很暴躁,还喜欢动手打人, 但他是唯一个收留主教干活的店主。
也是唯一一个不会骗伊洛白打工的店主。
“到时候,可以让他死的好看一点。”主教在心里想到,“也算是对他的回报。”
他本来就饿,身上还有伤口,洗碗时那双手不停抖。
几百个盘子,主教愣是刷到半夜才洗完。离开时, 店里早就关灯了。
两块铜元被放在了不远处的饭桌上,主教看着它们, 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晏清作为一只挺感性的精灵,当时就吸了吸鼻子,“他好可怜。”
西方的阶级制度很严重,像主教这样的贫民,活着两个字就足够让他们喘不过气。
风枕眠看了晏清一眼,提醒他说:“可他刚刚准备掐死你。”
晏清的表情一秒收敛,“他可真该死啊。”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街道上早就没了人影,昏暗的灯光照亮他回家的路。
“奶奶。”主教推开门,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奶奶,露出个笑,“我回来了。”
这是间很破败的屋子,木头做的桌椅上满是斑斑点点,头顶电灯闪烁,将老人的脸庞照亮。
“乖乖回来了?”老人的声音很温柔,她张开手朝着主教伸去,“让奶奶看看。”
主教身体上的伤口已经凝固,他任由奶奶揉搓了一遍,即使碰到伤口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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