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了解丞相的为人。
此刻听到这种话, 倒是难得和皇帝统一了战线,“他是觉得我毫无根基,更好拿捏吧?”
可惜, 殿下并不是什么一无所知的傻白甜。
秋意正浓,窗外落叶纷飞。
殿下看着在空中打旋的叶子, 忽然想起了多年前同晏清初遇的夜晚。
“我也算是利用了他吧?”殿下想着,轻轻笑了一声。
在这宫中生存的人最懂得察言观色, 那人最喜欢看他柔软无害的模样,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也不介意牺牲一下。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很正确。
突如其来成为太子,殿下的很多计划都得改变,他终于出现在了人前, 也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的谋划未来。
他很想见见丞相,但没想到丞相告了假, 一天好几日都没见到。
不仅如此,甚至连晏清都不见了。
此刻,晏清正因为反噬,疼得起不了床。
他唇齿间满是血,五脏六腑像是被蚂蚁啃噬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风枕眠看得很不是滋味,他就站在晏清身旁,却给不了他任何帮助。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吐出一口又一口的血。
“好疼啊……”晏清呢喃,“小风,我好疼啊……”
他缩成一团,像只被遗弃的小猫。
“别哭了。”风枕眠想伸手擦去晏清眼角的泪,但又一次从他的身体中穿过。
他盯着自己的手,无奈叹气。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偏偏他还经历了很多次。
就像是脱敏训练一样,逼得不得不接受,甚至是逐渐麻木。
反噬持续了很久,晏清从白天躺到黑夜,又从黑夜躺到白天,如此历经了好几个轮回,才终于是熬了过去。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惨白憔悴的脸,皱起了眉,“我怎么这么丑……”
他不漂亮了,还怎么勾引、啊不,是吸引殿下?
晏清是个包袱很重的精灵,他撑着病体爬起,去给自己买了好几盒胭脂。
看着镜中有气色的脸,这才满意。
时隔七日,殿下终于是见到了晏清。
他从来没有与晏清分离过这么长的时间,很是担忧。
偏偏他又不知道晏清叫什么名字,是何身份,连探查都不知道该如何探查。
只能日复一日等待着。
但无论如何,殿下也没想过会以这种形式和晏清再次见面。
“你是丞相?”下朝以后,殿下还是没忍住,上前几步拉住了晏清。
周围人来人往,即使殿下声音很小,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殿下。”晏清笑了笑,说:“换个地方说话吧。”
殿下也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他收回手,又变成了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好。”
两人去了之前最爱吃的那家酒楼。
以往殿下都是晚上跟着晏清出来,这还是头一次看见白日的光景。
点完菜以后他们谁也没先开口说话,殿下是在思考纠结,晏清则是在忍受疼痛。
反噬最疼的那一波已经熬过去了,但这不代表反噬就这么结束了。
毕竟他依旧在篡改殿下的命格。
“你是丞相?”殿下犹豫了很久,才终于是开了口,“所以,你当时是故意接近我的?”
他其实有些想不通晏清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因为他是最好拿捏的皇子吗?
那晏清也没有必要接近他,毕竟无论晏清待不待他好,他都没有根基。
让他这么健健康康的长大,对晏清反而是种威胁。
“不是。”晏清摇了摇头,他同殿下经历了这么多世,还看过那么多小说,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遇见你是巧合。”
他握着茶杯,笑了一声,“当时看见你站在河边,瘦瘦小小的,我就在想……谁家的小孩这么可怜。”
“所以你善心大发,一发就是这么多年?”
“差不多吧。”晏清说:“谁让你这小孩长得好看呢。”
殿下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设想过很多同丞相交锋的情况,却唯独没想过丞相会是晏清。
传闻中的丞相,同他认识的晏清,可不像一个人。
而且他认识晏清这么久了,也不需要再从别人口中得知晏清是怎么样的人。
“你推举我做太子,是因为我没有根基,最好拿捏吗?”犹豫了很久,殿下还是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博弈之中,将底牌亮出是大忌。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殿下就已经满盘皆输了。
但……他在宫中看惯了人情冷暖,心里仅存的这一点信任,不想在去辜负。
听到这话的瞬间,晏清愣住了。
他似乎也没想到殿下会如此直白的问出这种话。
冷宫中长大的孩子,总是会多个心眼,而在原本的命格中,殿下也是个算无遗策的狠人。
晏清盯着殿下看了很久,忽然意识到什么,心中暗暗做下一个决定。
他露出个笑,说:“不是。”
“小风,大夏的根基已经腐朽了。”晏清说的自然是皇帝,那男人靠皇后上位,却又因为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害死了结发妻子。
这样的人,又如何能成为一个好皇帝?
至于其他几个皇子……
晏清想到他们就忍不住冷笑,歹竹怎么可能出好笋。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晏清看向殿下,“小风,那个位置,也本就该是你的。”
殿下没接话,眼眸微垂,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过了好一会,他才又抬眸看向晏清,“那……丞相大人会给我让权吗?”
他似乎是知道自己什么模样最好看,微微侧着脸,嘴角微勾,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晏清被他的笑晃了下神,在某些不该说出口的话即将脱口时,咬了下舌头。
“不会。”晏清没有色令智昏,“想要的话,就自己来抢。”
这天以后,两人的关系变得很微妙。
白日里他们在朝堂之上争锋相对,夜里却又是举杯诉衷肠的友人。
风枕眠站在一旁,看得心情格外复杂。
在晏清又一次趁着殿下睡着以后,偷偷在人脸上落下一吻时,他没忍住捏了捏眉心。
“这种自己被莫名其妙占了便宜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风枕眠摇了摇头,“看来还是低估了阿晏的……”
他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索性闭上了嘴。
之后,两人之间的夺权愈演愈烈。
就连在病榻上的皇帝都被惊动了,他垂死病中惊坐起,连夜召了殿下。
“朕还真是小看你了。”皇帝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明明正直中年,看上去却像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他被宫女搀扶着坐起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你怨恨朕吗?”
“不怨。”殿下摇了摇头,倒也没说假话。
他的确不怨,因为他对皇帝没有任何情绪。
皇帝浑浊的眼睛盯着殿下看了很久,即使现在是在病中,他也依旧是皇帝。
天子的怒气,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但殿下也不是普通人,他依旧面无表情,黑漆漆的眸子格外平静。
两人四目相对了很久,最后还是皇帝败下阵来。
他闭上眼,疲态尽显,“或许,是我错了。”
他不该将对皇后的怨气加注在一个孩子身上。
如果早点将殿下放出来,或许也不会被晏清夺了权。
皇帝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又是一阵咳嗽,周围的宫女太监顿时围了上来。
他摆摆手,示意殿下退下。
在殿下即将踏出门的那瞬间,他忽然又说了句,“风枕眠,别让大夏的江山……落在一个外人手里。”
他心有不甘,但也灯尽油枯。
就算他再怎么不喜欢殿下,那也是他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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