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之前与岐槡对话的方式,如果岐槡的力量仍有残留,这个方式便能起效,他或许可以通过岐槡为清玥寻求一条出路。
……如果无效的话,至少也不是一无所获,还能由此证明凌启的猜想无误,那么救助清玥的方向也可以随之确定。
凌启屏住呼吸观察清玥。
一分钟。
两分钟。
起先迟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细长的伤口逐渐自行止住了血,就在他打算强行挤出更多血液时,清玥却忽然猛地睁开了双眼。
毫无预兆地,她开始挣扎、翻滚,同时从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嘶哑的敌后。她的双脚被高溯瑶绑在床尾,就用双手撕扯被褥,她抓起自己能够到的所有东西扔到床下,手腕重重敲击护理床的边栏。
在凌启呆住的十几秒里,她疯狂地将整张护理床范围内的一切破坏殆尽。
可她的双眼始终空洞。
此时的她并没有自主意识,她那黑沉沉没有任何光彩的眸子始终盯着天花板,像是一个程序崩溃的机器人。
凌启始料未及。他能确定清月这不是正常发病,因为在高溯瑶的视频与描述里,清玥发病并非如此。但这也不像是与岐槡建立连接的状态。
“岐槡,是你吗?”
手慢脚乱间,他只能勉强制住清玥伤害自己的动作,盯着那双诡异的眼睛问了几次。
毫无意外的,没有回答。
于是凌启又不大确定地问:“清玥?”
清玥眼底依旧没有一丝波澜。
只是这一小会儿的功夫,他的胳膊便被清玥抓出了好几道鲜红的指痕,那力气可以称得上大,虽说不至于夸张,但出现在一个长期卧床的病人身上着实怪异。
凌启心道不好,来不及多想了,迅速伸手擦掉清玥额头上的血迹。下一瞬,清玥撕咬凌启手臂的动作停在最后半厘米,随即就像断了电般,重重摔回床垫。
凌启茫然地环顾一地狼藉。
……
离开的时候,凌启向高溯瑶道歉,但高溯瑶始终心不在焉,更不回答他再三提出的是否需要留下来帮忙善后的询问。
凌启知道她想问什么,但奈何他自己也无从说起。
所以最终只能抿抿唇:“你的推测是对的,清玥这样……的确与之前的一些事情有关,但抱歉,我也没办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我只能尽力一试。”
高溯瑶欲言又止:“怎么试?”
“我需要去一个地方,如果顺利的话,大概四五天后回来。”凌启叹气,下意识摸摸脖颈,却摸了个空,“……期间可能会暂时断联,但清玥有异常的话,还是可以随时跟我留言。这期间麻烦你照顾她了。”
“那不顺利呢?”高溯瑶问。
“不顺利的话……”
凌启眨眨眼睛,似乎自己也没想过这个我问题。
不过很快,他就很轻地笑了笑,自嘲似的给出了答案:“不顺利的话,可能我也回不来了。”
第77章
远离了过往种种,凌启现在也只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他当然没有能力治好清玥。
所以他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
他打算直接进山找岐槡。
离开了高溯瑶家,凌启没有选择打车,而是拖着一步比一步沉重的步伐慢慢往酒店的方向挪动。
身体的不适被太阳一晒,渐渐像蒸腾的雾气般弥漫开来,他晕乎乎地抬头看天,分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已经过去接近两年的时间。
他从最开始的无法抽离,到后来慢慢进入正常人该有的平静规矩的人生,好不容易习惯了,却又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被猛地推回两个世界之间。
也不是说怨谁,他当然愿意救清玥。
只是有点唏嘘,有些紧张。
毕竟从那之后,他与凌航心照不宣地回到了各自的“正轨”,他们从未见面、从未联系,凌启甚至不确定凌航和岐槡是否还住在原来那座别墅里,唯一能确定的只是凌航现在还在好好活着。
他们都知道这是用什么换来的。
再见面,或许就要打破这份平静了。
路不远,但凌启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近乎虚脱,进门便直接瘫倒在地毯上歇息了好久。午间在学校补充的那点糖分根本禁不起消耗,他晕得厉害,好几次看不清眼前了,就想这么直接睡过去。
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上风,撑着爬起来吃了点东西,血糖升上来了才算好点。实在没体力,就这么蜷在地上沉沉昏睡过去。
再惊醒的时候,落地窗外阳光已经稍稍发红,正要黄昏。
凌启揉着肩从地上爬起来。头晕好了许多,取而代之的却是浑身的酸痛和发冷,应该是睡在地上的缘故。好在不严重,他起身洗了个热水澡,把自己裹进被子中。
打开手机订餐、看车票。
三个小时后,八点整,衬着夜市五颜六色的灯光,凌启已经提着行李箱出现在客运站。
没有更好的办法。
作为凌父凌母曾经藏身的窝点,旧别墅位置刁钻,山头连带周围一片老林尽是平日无人踏足之地,去一趟并不是什么轻松的旅程。他实在没有太多交通选择,车次太少,只能连夜到临市去赶夜间的火车,尽量缩短路上的耗时。
刚刚入秋的天气,还不算太冷,但今晚的凌启却要多裹一件薄风衣才算暖和。客运站是二十四小时热闹的,小摊贩们乱糟糟地吆喝,卖什么的都有,周围一起等车的人尽是来自五湖四海劳动人民,喝着酒嗑瓜子,各种各样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叫人忍不住恶心。
凌启抽抽鼻子,在自己太阳穴缓缓按揉。
车来了。
周围人开始争先恐后往前挤,把凌启推搡得东倒西歪,不过倒也叫他发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在震。顺手掏出来一看,竟是高溯瑶来电。
疑惑接起。
“凌师兄……”
周围的哄闹更显得高溯瑶声音虚弱无力,带着突兀的不详,重重砸在凌启心上。她哭着道:“玥玥出事了,快来。”
凌启正准备上车的脚一顿,立即退回到一边:“你在哪?出什么事了?”
“来不及了。”高溯瑶声音沙哑。她很急,但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似乎需要用上全身力气:“学校旧文体馆,我们在旧文体馆里,求你你快来,没时间——”
声音戛然而止。
“高溯瑶?”凌启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你怎么了?你身边还有人吗?”
“喂?能听到吗?”
电话没有挂断,但那头再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高溯瑶?”
“清玥?”
“能听到我说话吗?”
不详的预感与焦急隆重而来,凌启当机立断转身坐上回校的出租车。一脚油门窜出去,他强装镇定,一头保持着自己和高溯瑶的通话不断,另一头借了司机的手机直接联系校警。
校警室回复说旧文体楼早已不对外开放,但还是答应会派人去看。
同时高溯瑶那边仍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仿佛死神来临。
凌启握紧手机,眉头深深皱起。
万幸夜晚路上通畅。
二十五分钟后,他在校门口下了出租车,一路狂奔。
旧文体馆在学校最靠近西边的方向,如校警室说的那般,自从新文体馆建成开放后,确实已经封锁了近一年,平时鲜少有人靠近。道路本就失修,又入了夜,寥寥几盏路灯根本照不亮这个被遗忘的角落,凌启再急也只能放慢脚步前行,时不时再尝试呼唤电话里的高溯瑶。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让他控制不住地回想起又一次回到几年前科考洞穴坍塌,他带着对讲机下洞寻找威利时的场景。
而前方朦胧夜色中只剩下一个黑色剪影的建筑物,更像极了等待猎物的怪物。
不同的是,这回脚下还是属于人类的世界。前方有晃动的光束照了过来,凌启眯起眼睛,看清是警卫处的人,心中一松,便忙上前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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