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瞧着秦有昼已经在脑子里开始写论文,嬴未夜面上阴郁的表情变得精彩纷呈。
他咬着变尖的犬齿,艰涩道:“我没病。”
“是,弟子明白。”秦有昼配合地应声。
他先前义诊的时候,就听赤脚郎中说过,那方面有点难言之隐的,都会说自己没病,还会急眼。
完美符合师尊现在的状态。
这种时候,只要嘴上配合他们,背地里再给他们用药就好了。
嬴未夜被他说得没了脾气,那点疑虑和焦躁也跑得九霄云外。
为了不让自己在秦有昼心中变成一个压抑又苦命的中年油腻蛟,他再不敢乱去试探秦有昼,老老实实地喝了药。
可嬴未夜还是不肯睡下。
外头的时间分秒过去,原本已经安静的夜里突然又炸出爆竹声。
先是一两声,后又是噼里啪啦一大串。
“新岁平安。”
嬴未夜面上终于有了笑:“万事顺遂。”
“师尊,新岁平安。”
秦有昼笑着盖上茶盏:“原以为今年没法卡着时辰祝了,倒是因祸得福。”
以往的大多数新年,他们都会守到大年初一。
嬴未夜往他手里塞了个红布叠成的包:“放在枕头下面。”
秦有昼诧异:“压祟钱?”
他这岁数,早不该收压祟钱了。
“嗯。”嬴未夜叮嘱。
“你等到明日,便把它收在纳戒里,不要打开看。”
秦有昼细细摸了红布里包着的轮廓。
有掌心大小,还挺厚实,不像是钱币。
倒像是鳞片。
可蛟多数地方的鳞没这般厚,这是哪处的鳞?
嬴未夜不肯说,秦有昼也难以得知。
“多谢师尊。”
对秦有昼来说,这无疑是个好年。
他被秽气搅得身体不好,忙活一阵就开始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可嬴未夜躺下后却并未休息。
确定秦有昼已经完全睡熟后,他坐起身,从纳戒里取出一枚药服下。
过了年,他们便要启程去沉龙沼深处了。
离开人族的城镇,绕过蛟们的栖息之地,弥漫的蜃气让秦有昼不得不闭气。
他身上严严实实裹了三层,眼睛上都被蒙了布。
依旧有细微的蜃气钻过施了术的布料,试图侵蚀他的皮肉。
嬴未夜一挥手,淡紫色的蜃气顺从地往两边散开。可只持续不到半刻,蜃气又会贼心不死地缠上他们。
秦有昼难受地咳嗽了几声,喉咙里又充斥着血腥气。
他的意志只要稍微弱些,秽气所致的魔音便会卷土重来,侵蚀他的心智。
“闭气、调息。”
嬴未夜搭着秦有昼的肩,给他送去灵力。
所幸秦有昼足够冷静,很快便梳理好秽气。
“我没事,您存好灵力,不必给我。”
“再前面就是断龙山,沉龙沼的最深处。”
嬴未夜这才松开手:“那神龙就是在此山上撞断了脊骨。”
“在龙陨落前,断龙山一带曾经是繁华的人族聚落,甚至里面可能还有宗门的雏形。”
“不过,都是些传说。”嬴未夜仰头看去。
支离玻碎的山横亘在不远处,缠绕的云雾呈现出诡谲的紫色。
“里面是何情况,谁也不清楚。”
想要进山,就必须有修为极其高的蜃蛟带着,所以此处已经多年无人踏足。
秦有昼沉默地颔首。
他闭着眼,感受着体内纷乱的灵力。
属于冬神的灵力依旧安静地蛰伏在他的眼周。
“您能否再助小道一臂之力?”
他尝试着和它沟通。
先前在城里,秦有昼已经和它试图对话了许多次,都已失败告终。
“.....”
灵力微微动了动。
“睁眼。”
透过蠢蠢欲动的抱怨和哭喊,一道很细微的声音自灵力里传出。
秦有昼睁开眼,眼前依旧是模糊一片。
可一道细小的冰蓝色的流光闯入他的视野,直指山的方向。
“我看到了。”
秦有昼凝目:“在山里面。”
前面的雾太大了,瞬移、御剑都过不去。
他们只能徒步往前走。
秦有昼想加快脚步,可一动,皮肉又开始隐隐作痛。
“你的诚心,本尊看在眼里。”冬神的声音在他脑中时隐时现,似有似无。
“但本尊只能给予你指引,剩下的事,便看你的决心和造化。”
“我定不负您的期望。”
秦有昼喘了口气,又接着往前走去。
不长的路,他们足足走了半日。
可进到山里后,秦有昼身上的秽气躁动得更厉害。
无数的杂念在一瞬间涌出,他的眼前一阵发黑,那蓝色的灵力丝线越来越模糊。
直到再也看不清。
“咳咳....”
秦有昼捂着嘴,腥甜的液体从喉咙里溢出。
医者的经验告诉他,不能再往前走了。
可他还想再往前一步。
“有昼。”
嬴未夜从背后蒙住他的眼。
“阖目,屏息凝神。”
他的声音难得地沉稳又冷静,听着令人安心:“只是虚无缥缈的气,别被它们占了心神。”
依照他所说,秦有昼冷静地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感觉自己能有进气了。
“今日就到此为止。”
嬴未夜割破自己的手心,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他以血迹为中心,画了一处阵法。
“我们回城中去,下回从此阵开始,再往前走。”
【啊,还有游戏存档点!】
系统没话找话地惊叹着。
为了不让秦有昼被秽气逼疯,它一路上一直和他念叨乱七八糟的闲话。
起初,秦有昼还会回他两句,可现在,秦有昼已经回不了它的话了。
【....宿主。】
系统小心翼翼。
【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这到底不是能存档的游戏,要是倒在这,就真的起不来了。
蜃蛟的修为不会受太大影响,可过重的蜃气刺激嬴未夜的心神。
他抬眸,隐约看到了秦有昼的旁边,好像还有一个模糊的秦有昼。
他浑身是血,胸口被贯穿出一个窟窿。
“秦有昼”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走。”
嬴未夜眼神晦暗。
没等秦有昼点头,他不由分说抓起秦有昼的手腕,把他拽入法阵之中。
.....
秦有昼足足躺了两日。
他回去后便发了高烧,发完烧又开始呕血。
等到意识清醒些,他强撑着坐起身。
眼前一片黑暗,他抬手摩挲了片刻,摸到了嬴未夜递过来的手。
“....师尊。”
秦有昼张嘴,才发现声音哑得厉害。
他体质一直很好,如今才深刻知道体弱有多磨人。
“醒了就好。”
嬴未夜死死地攥着他的手,手指微微颤抖。
“又给师尊惹麻烦了。”秦有昼疲惫地闭上眼。
现在这般作态,当真像极了快油尽灯枯的病人。
秦有昼十分不适应。
他觉得难过,却也只能接受。
“你是烧糊涂了,又说瞎话。”
嬴未夜给他倒了杯水,让他靠在他身上:“等会喝过药就睡下,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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