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有昼愈发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
嬴未夜劝不动,便放他去帮忙给灾民施粥。
与此同时,玉垣城东南处。
“阿嚏!”
一个黑发的柔弱少年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尖。
他狼狈地遮着受了伤的手臂,鬼鬼祟祟地躲在树后。
正是黛旸。
听说青丘出了疫病,他又想看秦有昼,又有点担心族里有麻烦,便求着想要跟过来。
可嬴未夜死活不肯把他的名字添在纸上,他只能自己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总算是求到李明禄师兄心软,愿意偷偷帮忙把他送过来。
只是....
他恨恨地抹了把嘴唇。
李明禄那色鬼,非得要他穿得像姑娘,还要亲他两口才肯点头。
都怪那该死的嬴未夜!
在宗里娇贵惯了,一跑到自己这四处扬沙的故乡,黛旸浑身又开始起疹子。
他骂天骂地,全然忘了让青丘变成这副鬼样子的,正是九尾一族。
黛旸到时疫病已经结束得差不多,所以他转头便忘了要回去看爹娘这回事,想先在城里安顿下来再说。
可这才两日,师兄给他的钱便叫一帮地痞流氓给骗了,他饿的前胸贴后背,也没个好去处。
就在黛旸左右为难的时候,两个路过乞儿高兴的交谈声恰巧收入他的耳中。
“城北面有好心的大人给饭吃,据说有白面的馍馍、喝着不卡嗓子的粥!”
免费的饭?
黛旸来了精神。
那他再求一求,或许还能有免费的住处。
黛旸深谙好看的脸能当饭吃这件事,忙鬼鬼祟祟跟上两个乞丐,一路朝着北面去。
越走人越多,全是流民和揭不开锅的百姓。
一个老人不慎碰到易容过的黛旸,他立刻嫌弃地躲开,拍了拍肩膀。
走得近些,他踮起脚往前看。
看清前头的人后,他眼睛瞪得溜圆。
领头的修士金发金眸,分外醒目。
闹了半晌,居然是引霄宗在施粥。
秦有昼的衣服也蹭脏了些,却丝毫不减他那温润如玉的气质。
他俯身将一碗粥递给一个老叟,看他胳膊折了,又给了他药膏。
哪怕是对上陌生的乞丐,他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讲起话也是温声细语。
情愿对着乞丐笑,都不肯对着他笑?
黛旸越想越气,想挤开前面的壮汉去插队,却被壮汉凶恶的眼神吓得缩起脖颈。
走到跟前,他才意识到一件事——依照秦有昼的修为,可能能看出他的易容。
可到都到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
秦有昼抬眸看着他,像是没认出来,给他递了一碗粥。
他特别叮嘱:“喝过粥,碗要记得还回来。”
“我受伤了。”黛旸被粥烫了下,捏着嗓子对秦有昼道。
“您...您这有药么?”
秦有昼看了眼他染血的衣袖,客气道:“擦伤静置半日便能好,不必用药。”
他要是再往后排几个,这伤口都要愈合了。
黛旸还想说,后头的人不耐烦:“擦伤也要药,哪家娇少爷瞎跑来领饭吃了?”
“就是,没事就快滚!”
黛旸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秦有昼看了眼他的背影,同一旁协助他的药童道:“你替我一刻钟,我去清点一番剩余的药。”
药童忙道:“是,秦道长。”
.....
【宿主,那真是黛旸?】
听到秦有昼说方才来的“灾民”是黛旸,系统毫不惊讶。
【果真是您在哪,他在哪。】
【说起来,您可能刚才没注意到。】
系统八卦地压低声音。
【我估计他易容术不精,脖子上好像有个红痕没遮住呢!】
这可是大八卦啊!
“我没注意看。”
秦有昼低头清点着灵药。
他不关心黛旸是如何来的,毕竟就算黛旸没办法来,天道也有办法让他来。
他只想知道黛旸来的动机。
若是此行不是单纯除疫,还得和青丘狐扯上关系,事态会麻烦得多。
再回去时,黛旸已经没了踪迹。
但他给黛旸身上留了一张符,能看到他往哪处跑。
见他去处不是封印九尾的地方,秦有昼稍稍放下些心。
“辛苦了。”
施过粥,他瞧着那只有十二岁的药童困得直打盹,便从纳戒里翻出几粒米糖给他。
“回去好好歇息,明日还得早些来。”
“多谢道长!”
药童自幼长在贫瘠的青丘,鲜少能接触到遥城一带的糖,新奇又高兴地接下了。
远处,嬴未夜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眼神暗了片刻,旋即恢复如初。
临睡前,他又给秦有昼塞了颗糖。
这回是用陈皮制成的糖,秦有昼放入口中,酸涩微苦的香气在舌尖炸开。
秦有昼依旧没多想。
他只当是师尊做的梨糖被吃光了,换了其他糖。
可后一晚,他手里的糖又是甜腻的。
循环往复了几日,秦有昼才隐约发现,似乎自己哪日和旁人说的话多,糖就会变酸。
要是说得再多,酸里还会带着苦。
一直被这般塞糖,显得他像是需要哄的孩童一般。
秦有昼仔细权衡过,决定每日礼尚往来,也给师尊塞糖。
但在他这,他先前做的糖只剩下甘草润喉糖,味道也不算好 ,有很重的药味。
第一次接到糖,嬴未夜面上露出诧异。
旋即,他收回手里的陈皮糖,换了一颗梨糖,放在秦有昼手上。
“你这甘草糖,明晚能否再给我一颗?”
“我带了许多颗。”秦有昼不好意思道,“您若是需要,我现在就都给您。”
“我现在不要。”
嬴未夜笑道:“往后每晚,你给我一颗就行。”
随之而来的,是系统那的信任度悄然涨了2%。
【像高中生谈恋爱。】
对此,系统刻薄地评价。
不到一月时间,疫病已经被压得七七八八,城里略略恢复了些生机。
各个宗门派来的医修数量众多,凡事不再需要师徒二人亲力亲为。
黛旸这几日也安分地住在城里,没闹出乱子。
身上的重担终于卸下,秦有昼瞧着天气晴好,便想去青丘四处看看。
这是他曾渡化过的地方,可那时的记忆太模糊了。
兴许多走走,他便能想起一些有关秽气的细节。
对此,嬴未夜自然是不肯的。
“最近城里都还不安全,城外更是难说。”
他早都知道黛旸就住在东南面,可天命作祟,用阴招都赶不走他。
他只能希望秦有昼可以避开他。
但秦有昼比先前学乖了不少,对此早有办法。
他主动道:“我想和师尊一起去,往西北处看看,正好买些食材,回来同师尊一起做。”
“若是师尊在,理当不会遇着麻烦。”
他三言两语把嬴未夜的鳞理得顺溜,哄得心情舒爽。
嬴未夜只犹豫了下,便道:“行,我与你一道去。”
走在街上,偶然瞧见池塘里绽开的夏荷,秦有昼才恍然意识到,时间过得竟如此之快。
他和师尊的约定,已经在抵抗疫病之中过去了大半。
嬴未夜很珍惜共同游街的时间,路上瞧见些有趣的玩意,总要问秦有昼想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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