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徒弟只有我才能打(19)
虽说千年前万剑宗为了保全精英弟子,掌门与长老尽数投身于斩妖卫道之中,最终无一存活,身死道消,却因教导出的下一代弟子足以扛起一方重任,才不至于像乾府一般,需要隐世休养生息。
不过也止步于此。
宗门内百废待兴,谁也不愿再去理会修真界中其余琐事,久而久之,导致大权旁落,自然而然使受创稍弱的广云宗一跃而起,将之包揽了下来。
例如每五十年一次的宗派会武,当年本该是在岐剑山顶举办,却被掌门师兄推拖出去,如今千年过去,已被称为了祁阳会武。
当然,万剑宗上上下下对于这个决定从不觉得后悔,毕竟每每去祁阳山时,就每每能见到广云宗弟子忙里忙外还被各大宗门代表明里暗里的嫌弃,实在不是什么好活计,广云宗既然愿意包揽,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样才能让万剑宗全心全意培养新一代,继续在祁阳会武碾压一众别派弟子。
也正是因为年年祁阳会武前三甲都是万剑宗弟子,当年轻松夺冠的顾承安才会令沈清石感到侧目。
不知为何,沈清石忽然记起当年祁阳会武自后的场景。
那年顾承安一举得了头筹,宗内半数弟子将他当作了假想敌,日日刻苦修炼,夜夜打坐不止,直到下一个五十年,才终于扬眉吐气,挺直了腰杆。
可惜那一年顾承安并未参与其中。
想到这,沈清石看了徒儿一眼。
顾承安正低着头,他的眼睛微微闭起,浓密细长的睫毛遮住漆黑的眸光,也让他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沈清石开口道:“站稳。”
顾承安下意识抬起头来,一眼望见了万剑宗。
远处郁郁葱葱的半腰隐约可见,山岳高耸直入天际,云霭缭绕,宛如仙境。
踩在钧元剑上,可平视那数座插入云雾之中的山尖峰顶,垂眼下去运极目力,方能堪堪注意到由山下拾阶而上的黑点。时不时有醒目流光从远处飞掠而来,或快或慢,皆没入各个山头。
而沈清石话音落下,便带着他俯冲下去,不消片刻落在了石阶前。
顾承安抬眼看了一眼根本望不到头的阶梯,问道:“师尊,只要我从此处登上岐剑山,就有资格拜入你的门下了吗?”
沈清石负手而立。
他的衣袂在山风中飘摇,如墨长发在脑后摆动,表情淡漠,星眸微转,而后薄唇轻启:“不错。”
顾承安回身过来,俊美的脸上已经说尽了没有出口的话。
沈清石与他对视瞬息,便并指往前,眨眼消失在了原地。石阶旁的竹叶纷纷扬扬撒了满地,有一片落在顾承安的发顶,他抬手取下来放回怀中,才往前踏上了这第一步。
下一刻,他脚步渐沉,膝盖弯起,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了他的肩上,想要逼他往后退去。
天边执剑长老的璀璨剑芒还没有彻底没入云雾之间,顾承安抬头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再挺直了脊梁往前迈步。
踏在钧元剑上的沈清石心中一动,回头看去,正是徒儿昂首挺胸的模样,他冷淡的脸上露出一抹满意,才翻掌拈住法诀,往岐剑山顶落了下去。
万剑宗主峰的练武场此时已是满满当当,身着一身白衣的男子正握剑而立,见到沈清石由远及近,这张刚毅的脸上渐渐收起肃穆,转为恭敬,他行礼道:“师叔回来了。”
这是掌门大弟子,林浩。
他早在百年前就突破至分期镜,练武场上操练弟子的差事,都是由他来做的。
林浩长相硬朗,加上年近三十才凝结出金丹,板起脸时的模样确实有些气势,在弟子中很有威严,新来的弟子更加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于是即便众弟子素日对沈清石十分钦慕,在林浩还没说出散阵之前,也无人敢稍作挪动,交头接耳都鲜有。
身为掌门师兄、也是师兄弟中收下的第一个弟子,林浩是难得让沈清石能有好脸色的,闻言他御剑的动作一顿,才说:“明日便是收徒大典,掌门向来将此事交由你去处理,可曾吃力?”
林浩恭敬拱手回道:“烦劳师叔挂念,弟子不曾觉得吃力。”
沈清石点了点头:“掌门还在定玄殿吗?”
林浩下意识向左看了看定玄殿大门,再拱手道:“师尊正与安师叔一同议事,应当是在的。”
之前掌门师兄传信就已经说明是从安泽余口中获知的消息,听闻他也在,沈清石不算意外。
林浩这时才终于问出想问的话:“师叔,这一回的收徒大典,您照例空席?”
自沈清石担任执剑长老以来,就从来没有出席过收徒大典,林浩有此一问也是例行公事,即便沈清石不去,他的席位也是要摆的,只不过早做准备罢了,也好让掌门不需再等。
“此次大典,”沈清石听到他的问话才想了起来,“替我准备三宝。”
林浩半个‘是’的音节已经出口,才回过神来,他愣了半晌才一脸愕然道:“师叔要收徒?!”
所谓三宝,一是万剑宗基础剑法,二是万剑宗弟子玉冠,三是入万剑宗剑池的密令。
这是掌门或是长老的亲传弟子才有的规制,收徒大典偶有几个得天独厚的修道之才会被看中,林浩早在第二次监办时就已经学会提前准备了,并不需要提醒,但一直以来他提前准备下的东西,没有一样是被沈清石用过的。
所以听到从未收过徒弟的沈清石终于要收徒时,林浩才会这样诧异,不过他很快就意识自己的失态,转而说:“是,弟子遵命。”
沈清石也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听到回应后就飘身而落,抬脚跨进了定玄殿。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听到了练武场的动静,大殿内坐着的两人直到他进门之后才有了动静。
“看你面色,伤势大好了吧?”
苍月真人坐在主座,左手边第一位就是正在说话的安泽余,他见到沈清石之后就站起身来,缓步过来上下打量一个来回,继续说,“我昨日就到了,等了你整整一天。”
“路上有事耽搁了。”沈清石说,“倒是你,长松真人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安泽余无奈摇头:“没什么大碍。”沈清石正要开口,他又说,“罢了,这也不是师父第一次发作,就是没有千年凤灵草,好好休养几月,早晚会好的。”
凤灵草压制寒毒有奇效,只是长松真人体内的寒毒,只有千年以上年份的才能有些效用,可千年凤灵草并不好找,即便乾府从未停过向外重金购置,也没有买到几株,致使每每寒毒发作,长松真人都要闭关强行压制,少说也要三个月。
以往就算了,但这一次寒毒发作是因他而起,沈清石就不能袖手旁观。
“你可别动什么心思了,”安泽余早已猜出他的心思,于是苦笑一句,“来时师父特意叮嘱我,他隐约觉得这次寒毒发作令他因祸得福,似有突破之兆,谢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
“而且……其实我,是被他老人家赶出来的……”
有话要说: 我发现了……
你们一到剧情就纷纷保持沉默,留下我一个人含泪码字……
二十三、 大乱将起
“被真人赶出来了,”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沈清石只问,“你在乾府又做了什么好事?”
“什么叫我在乾府又做了什么好事?”安泽余摸了摸鼻子,“你可别污我清白。”
沈清石这时已经走到大殿中央,对主座的苍月真人道:“师兄。”
苍月真人说:“前日通天井的禁制被破,我本打算让时维前往,不过中途浩儿说他见你已往通天井去了,我才放下心来,谁知昨日安师弟却又告知与我,说你竟神魂有损?”
他的脸上带着些许凝重:“究竟妖界来的是谁,会令你受了这般严重的伤。”
沈清石闻言看向安泽余,后者已重新走回座位上坐下,迎着沈清石的视线喝了一口杯中的茶。
知道安泽余应当是不清楚当日长松真人说出口的玄天镜,所以才会说的模棱两口,沈清石于是说:“师兄,此事事关重大,我正准备与你细谈。”
“巧了。”
安泽余忽然搁下手中茶杯,紧接着沈清石之后说:“我今日前来,叙旧事小,身负的重任是大。”
这次连苍月真人的视线也落在了他的身上,问道:“安师弟口中所言的大事,难道也与清石的伤势有关?”
安泽余先是摇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这是师父命我来万剑宗时给我的信,他反复嘱咐我,务必要等到清石回来,再将这封信交给真人,还请真人过目。”
带来的不是口信,而是书信,倒让苍月真人和沈清石都有些讶然,不过这封信既然是指名道姓要给苍月真人的,沈清石也就没有旁看。
在苍月真人看信期间,安泽余走到沈清石身旁说:“其实我来之前,师父还告诉了我一件事。”
沈清石看他一眼。
安泽余看自己一眼。
“怎么了?”
沈清石说:“真人在你来之前都告诉了你什么,一并说了吧。”
安泽余干笑一声:“话总要一句一句说。”话落他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师父他老人家现如今是合体后期圆满,这你总是知道的吧,这次寒毒发作,他同我说有了突破的预兆,意思就是他已到了半步大乘之境。”
沈清石不置可否,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安泽余脸上的神色渐渐添了些许忧色:“若只是随之突破至大乘,自然是一件大喜事,到时压制起寒毒也不至于像这般麻烦,可是——”说到这他转脸看向正在蹙眉看信的苍月真人,继续道,“他回去后便借着难得的突破之兆夜观天象,掐指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吐了血,让我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