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徒弟只有我才能打(43)
沈清石没有回答他这一句与废话无异的问题,转而说:“你有没有记起什么?”
还没有完全从自己无缘无故的昏睡中回过神的小灰愣了愣, 下意识随之重复一遍:“记起什么?”
安泽余在一旁提醒他一句:“你为何会被许多人追杀?”
小灰这才反应过来,他忙说:“我被许多人追杀……我确实被许多人追杀, 追杀我的人,全都是这样的黑衣人, 但我知道,他们不是同一批人。”
安泽余看样子对他兴趣很深, 所以很有耐心:“为什么你知道他们不是同一批人, 难道你看清了他们所有人的长相?”
小灰尴尬一笑:“前辈说笑了,貂眼无用,至今连一人的长相都未曾看清。”
安泽余又问:“那你是有什么特殊识人的法诀?”
小灰直说:“我分不太清他们的长相, 但依稀可以分辨黑衣的人数,他们每回追杀我的人数都不相等,修为也每次不同。”说完他举了个例子, “好比这回, 追杀我的人足有三人之多, 想必就是因为连续追杀我几日都没能得手, 这才换了元婴期修为的黑衣人来。”
说完他对两人深深作揖:“还要多谢两位前辈,如若不然,貂这一条小命就没了!”
沈清石问道:“之前追杀你的黑衣人, 修为几何?”
小灰知无不言:“金丹圆满为止。”
沈清石细想片刻才又问道:“你说追杀你的人并不是同一批,既然如此,他们又如何得知你的下落?”
小灰提起这一茬就非常心酸:“长老有所不知——”说到这他一滞,立马改口说,“不是,是我也不知道啊,这群人似是在我身上设了什么禁制,不论我貂在何处,都能精确地找出。连我躲在浮昌都差点被当街杀了,迫不得已之下,才只好四处逃命。”
在一个小小金丹期的妖族身上下一个追踪法阵,这倒有些稀奇,而派出三个元婴期修士来追杀这金丹期的妖,更是令人费解。
但既然貂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因何缘故被人追杀,沈清石只好暂时作罢,对安泽余说:“且听一听这人怎么说吧。”
安泽余会意,掐诀松开了交叉封住黑衣人嘴唇的符条,开口问他:“说吧,你是何人。”
黑衣人直视前方,完全没有搭理安泽余的意思。
沈清石见状上前一步,他并起双指,淡淡灵力在他指尖渐渐凝结成形,是一柄细长小巧的灵剑。
灵剑成型后在他指尖绕过一圈,便倏然冲向黑衣人,眨眼间便没入进对方眉心。
“嗯?”
沈清石掐诀的手微微动作,却无法从这黑衣人的脑中获取任何线索。
一番无用功过后,灵剑再从黑衣人眉心处出来,冲回沈清石面前的半途就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安泽余刚才已经听到了沈清石的声音,但直到这个时候才出声问:“怎么回事?”
沈清石方才所用的,是万剑宗曾经的绝学之一,搜魂剑诀。
不过早在几千年前,因为这绝学被修真界忌惮,先祖不得已之下,将真正的搜魂剑诀封在了藏书阁禁地,只留下了被削弱过的这剑诀,威力也大大削弱,且除非修为高深无法习得,沈清石也只是偶然见到,此番还是第一次用。
可惜确实作用十分鸡肋,所以他摇了摇头,回道:“这黑衣人应当懂得克制之法,搜魂诀对他无用。”
两人对话完后,小灰在一旁说:“两位前辈,这些人在追杀我时,从没有开过口,即便上次我逃命时路过一位脾气火爆的分神期前辈,被当时追杀我的黑衣人不知道无意中怎样招惹,那时追杀我的不过是一个元婴期的黑衣人,他抵挡不过,便直接掐诀自爆了,期间半个字都不曾说过。”
仔细想来,方才也确实是这般场景。
既然这两人口中都得不出答案,沈清石当机立断,他说:“泽余,你带着他们速速赶回万剑宗,将此事告知诸位道友,我再去周围寻几处山脉,若是也同这座山一般没了任何踪迹,我便回客栈接过承安,也立即回去。此事愈发蹊跷,这黑衣人恐怕也脱不了干系,就一同交给你了。”
话说到这,黑衣人依旧在不住地挣扎着,完全对三人视而不见。
安泽余明白沈清石是想赶在众人兵分几路下山之前,将妖物踪迹已经不见的消息传回去。
“清石,”他不由开口提醒,“你心中一定有与我一样的疑虑,若就这么将所有事全盘托出,你我又该怎样瞒过那——”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沈清石只回了他四个字:“在所难免。”
安泽余当即理解了这四个字的含义,他只好说:“好吧,那我在岐剑山等你。”
沈清石点头道:“去吧。”
安泽余引出腰间葫芦,将捆住黑衣人的捆妖索拈在手中,又看着小灰爬上葫芦,他才对沈清石颔首示意,飞身远去。
沈清石目送他离开之后,才踏剑往东南方向折返回去。
途中他掐诀试探了几座有灵气分布的山,都没有发觉到妖气存在。
察觉到这一点后,沈清石蹙起的眉峰久久没有散开。
他如今怀疑共有三点。
一是伴有法阵的这妖物最终究竟会去往哪里;二是这妖物究竟是否果然以吞食血脉来提升修为;三是随之出现的法阵究竟是什么用处。
其中第二点,逸飞所言与貂妖所言稍有偏差。
而如今他查探的几座山中,均无任何妖类精怪。
这又是否说明,相比较凡人精血,开了灵智的妖族才是这妖物的上上之选。
貂妖曾见过这妖物浑身铠甲化为人形鳞甲,那在这之后,又会化为何物?在这之后,又该怎样遮掩戾气,又该如何继续提升修为?
从已经空无妖气的山脉,再联想至凌逸飞斩杀的几只妖物尽是身上附着红色晶石的的模样,不难猜出,被投放至各座山脉的数量,并不仅仅只有见到的这些。
在这之前,一定已经有许许多多身披红色鳞甲的妖物已然成型。
它们去了哪里?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出现在沈清石的心间,令他脸色又凝重了几分。
在这最后一个山顶处离开,他不再多作停留,剑尖指向东南方向,他一刻不停,回到了之前离开的凡人城池。
钧元剑直接从天际落进城内客栈前。
肉眼几乎不能捕捉的金色流光顺着大开的客栈门口、路过空无一人的楼梯,终于敲开在了住着顾承安的房门。
此时离他与安泽余离开的时间,不足三个时辰,但也足以顾承安用于暂时解决成年后的小毛病。
沈清石进门时,顾承安的脸色还是红得透彻,不过下床走动已经没有问题。
见到师尊忽然回来,他有些惊喜,却在没看见安泽余身影时问了一句:“安师叔他先回去了吗?”
沈清石上下看他一眼。
三个时辰的时间,也足够顾承安解决问题之后再重新沐浴更衣。
他身上穿着一套由店小二帮忙购置的新衣,是十分符合店小二需要的粗布麻衫,不过穿在唇红齿白的顾承安身上,也别有一种俊俏。
“泽余已经回宗,你收拾一下,我们也立即动身。”
闻言,顾承安笑道:“弟子沐浴后便已经收拾过,不必再收拾了。”他没有问沈清石这样匆匆的缘由,直接从床上取过装有弟子长袍的包袱,然后走到了沈清石面前。
沈清石看他脸色,多问了一句:“你可撑得住?”
顾承安抿了抿唇,他说:“不敢欺瞒师尊,弟子虽有些不适,但还撑得住。”
沈清石‘嗯’了一声。
顾承安在他面前扯谎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过这一回终于学会了不动声色,仔细观察过沈清石的脸色,见师尊没有再说话的意思,蛇妖就不再张口了。
沈清石抬手按住顾承安的手腕,探出徒儿脉象确实平稳后,他松手后扣住对方的肩膀,脚下钧元剑调转方向,往窗外飞掠出去。
在双脚踏上钧元剑的一刹那,蛇妖的身体就开始不适了。
顾承安先是装作不经意间抓住了沈清石的袍带,另一只手则紧紧抓着沈清石的手臂。
他确实还有些腿软,长时间站着的情况下,如果能有人倚靠,自然会轻松一些,而脸上的红润经冷风一吹,也吹散了大半。
沈清石察觉到他的动作,以为他还是不愿让他费心。
徒儿方才能够坦然说出身体不适,已是略有进步,其余也不便强求。
沈清石于是伸臂一揽,将人揽在怀中,顾承安埋首在他胸前,非常乖顺。不必再分心考虑其他,沈清石掐住的手诀变化几次,钧元剑的速度也随之变化。
听着耳边的猎猎风声,顾承安嘴角悄然弯起。
他脸上的颜色在短暂的归途中渐渐淡去,长时间的亢奋也在同时缓缓消退。
师尊的胸膛宽厚温暖,蛇妖眨了眨眼,在这无声的宁静中,竟然睡了过去。
五十、 闭关养伤
回到宗门之后, 沈清石把顾承安放回启渊殿,才掐诀进了定玄殿中。
途中耽搁了一阵, 想来安泽余是已经将事情经过都告知了十大宗派中人,众人也已经商议完毕,各自离去了, 是以此时殿中没有几人,而他正盘膝在座前, 在沈清石进门时还在跟苍月真人说着什么。
见沈清石回来,安泽余忙起身问道:“如何, 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异常?”
沈清石自然摇头。
他抬眼看去,主座的苍月真人面色沉沉, 其余三位长老也尽数都在殿中, 站在没有松绑的黑衣人前轻声交谈。
安泽余见他的目光落在大殿当中,解释道:“方才诸位道友各显神通,都未曾找出什么, 这黑衣人身上并无妖气,也无入魔的气息,却又目光呆滞, 心智仿佛受过损伤, 许是因此被人蛊惑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