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徒弟只有我才能打(53)
不过即便妖气很淡,沈清石也立时就确定,这是与他身死前摧毁的法阵是一模一样的气息。
他并指划出剑气,将地上纠缠在一起的杂草全部除尽。
可将周围清空一片后,他却还是没能看到阵法究竟在何处,安泽余也轻咦一声:“怎么回事?”
“当年阵法是出现在此地?”
安泽余毫不犹豫点头。
不过短短九年光阴,又是这样使人印象深刻的大事,他绝无可能会记错,“事情发生不久我就赶了过来,虽说那时乾府已经落败,但这里的妖气实在引人注目,我根本不需要过多搜寻,就找到了这里的阵法。”
他简单描述一下当时见到的情景,“阵法与这大殿同宽,十分显眼,阵眼也是上品红晶石,我只粗略扫了一眼,少说也有几十枚,阵法中红雾弥漫,除去妖气外,血腥气也非常浓重。”
沈清石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又往前走了几步。
若按照安泽余话里意思,那阵法与大殿同宽,应当是足够让人一眼就能看见的大小了,可如今这里不仅没有任何阵法痕迹,连妖气都似有若无——
他们同时想到一个递到嘴边的结果。
有人回来过。
不论是人还是妖,在回来后就收起了阵法,试图遮住所有痕迹。
他是在所有人将这里搜查完毕之后才收起的阵法,所以这并不是因为担忧阵法中隐藏的秘密被修真界中人识破,而是另有原因。
“我一定遗漏了什么……”安泽余喃喃说,“我一定遗漏了最重要的东西……”
沈清石向来不会为难自己,他说:“此地并不止你一个人来过,既然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说明布下阵法的人足够自信,不会轻易被找出你遗漏的东西。”
安泽余说:“这阵法与之前找到的阵法是同一种类,既然这里已经没了阵法,那我们也没必要在这里久留。”
沈清石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你知道哪里还有这阵法?”问完,他下意识想起了十四年前找出阵法的凡间山脉,但十四年过去,这阵法还会在吗。
安泽余立刻给出了肯定的回复:“还记得十四年前你闭关之前我曾跟你说过,小妖曾在山中将阵法拓印了下来。”
沈清石颔首:“阵法还在?”
安泽余笑道:“说起来,能短时间内就找出了妖物与阵法之间关系,小妖功不可没。”
沈清石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不过没有出口,只静静听他把话说完。
“追杀小妖的那三名元婴修者后来被认出,是依附在广云宗山下一个小门派的供奉,已经失踪十年有余,而且,三人皆被搜过魂。”
搜魂之术过于霸道,稍有不慎便会毁坏修者识海,事后绝无机会挽回。被毁坏了识海的修者,轻者记忆全无心智退化,甚者,修为尽失成为废人。
这三人想必是被用了什么特殊丹药,才能让他们在识海被毁后,还能具有攻击的本能,却也和野兽无异。
能够轻易将三位元婴修者变成这般模样的幕后之人,不必安泽余特意讲解,沈清石已经猜到了。
“三人中最后一人,”他问,“至今还活着?”
安泽余转眼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地面,才回道:“活着,”他语气说不上轻松,“这么活着,比起死了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沈清石说,“他们既然已经没有意识,却还能够准确获知貂妖所处的位置,就说明他们与阵法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
并且这样的关联,一定称得上紧密。
所以沈清石又问:“他在哪?”
安泽余若有所思,在沈清石话落后说出了他们接下来的去处:“乾府。”
六十、 红色晶石
两人到达乾府的时候, 天上半圆的月光皎洁。
约是九年的时间稍稍可以掩埋住众人心中的难过与恐惧,四周也一片安宁, 尤其到了夜间,弟子们已经安睡,无人的宽街窄巷铺满银霜, 更显得寂静。
算起来,仅是沈清石所知的, 乾府这就是重新换下的第三处新址了。但新址的模样,还是和沈清石记忆中的相差不多, 依旧是一个凡间小镇的模样,放眼看去甚至还带着凡间特有的拥挤, 连他们脚下铺设的青石板, 应该也是修真界中不常见到的东西。
安泽余抬手指向不远处一个点烛的窗口,开口说:“瞧,我师父还没歇下。”
长松真人的住处, 从外面看是一间其貌不扬的瓦房。窗口的烛光忽明忽暗,但确实一直未曾熄灭,沈清石原本没打算深夜打扰, 不过安泽余已经不由分说拉着他往前走了过去。
沿着这条小路直走, 两人很快来到窗前。
安泽余当先一步抬手在木质窗框上轻轻敲了三下, ‘砰砰砰’三声过后, 他才开口:“师父,是我回来了。”
“你们来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清石总觉得长松真人的声音不复之前雄劲有力, 但转念一想,这也或许只是他身在乾府,说话语气更随意一些的缘故。
心里这么想着,沈清石已经行过礼,薄唇轻启道:“通天井前受真人馈赠,却拖累真人引发体内寒毒,一直未曾上门拜访,是晚辈失礼了。”
长松真人笑了一声。
随着这句笑声落下,两人身前窗口左侧忽地传出几道机关运作的声响,而后灰白墙壁渐渐往两旁裂开,留出一个足以让两人并排走过的入口。
安泽余和沈清石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当沈清石的后脚踏入进来之后,只见坐在对面茶桌后的长松真人抖了抖手中拂尘,开裂的墙体又缓缓闭合,恢复成了他们刚来时的样子。
安泽余对此见怪不怪,待坐下后便开口说:“师父,我和清石今天过来,是为了之前那个被妖界下手之人的事。”
那人虽说是一个门派的供奉,但既然已经被妖族利用,如今的身份就另当别论。查明此事的那年,诸多修者用尽浑身解数也不能从这个他身上获知任何东西,可不论他如何特殊,都毕竟还是个人,不可能就这么随意将之杀死,只好继续关起来,这人能不能在之后还起到什么作用都未可知,此举是留他一命罢了。
而乾府,就是关押着黑衣人的地方。
长松真人在两人来之前就已经算出了他们的来意,只问道:“你确定要这样下去吗?”
安泽余一怔:“什么?”
沈清石则在这之后答说:“请真人赐教。”
长松真人从茶桌后站了起来,他的人从烛光阴影处渐渐走到两人身前,沈清石这才发现他的面色竟比上次见面时要苍老几分,眉峰不由微微隆起。
于修者而言,只有在踏足分神之后,才有能力将自己的面容调整,或年长些或年轻些都在一念之间,可此时的长松真人——
如果不是分明知晓长松真人已经半步大乘,沈清石甚至觉得他大限将至。
长松真人一眼看出了沈清石的忧虑,他摇了摇头,语气还是一贯的轻松:“你不必这么看我,万般因果皆是命数,只可惜天下大乱将起,我却力不从心啊。”说到这,他嘴边笑意收敛一半,又说,“清石,我们这些老骨头都已经不作数了,能与玄曜匹敌的,非你莫属,你此次出关已至合体后期,若是听我一言,再去闭关冲击后期圆满,胜算才会更大。”
沈清石断然拒绝:“闭关本就无岁月,想去冲击后期圆满,百年光阴更是弹指一挥间,真人也道天下大乱将起,晚辈怎能静心只顾修行。”
长松真人轻叹一口气:“也罢,你性子便是如此,我也不再多言。”话落转而说,“你二人随我来吧。”
这句话说完,他没有特意去看两人神色,落在臂弯的拂尘在烛下银光黯淡,抖动一下后被主人插在后腰,然后长松真人抬手掐诀,又在半空连点五次,最后一指点下,他身前金光一闪,一个禁制在墙上若隐若现。
安泽余想必见过这处禁制,脸上毫无意外神色,在长松真人动作时,还转脸对沈清石解释道:“此地就是关押着那人的地方。”
沈清石眸光微动。
他没想到,长松真人竟会将人关押在自己的住处。
无需费心猜测,沈清石很快意识到这样做一定有什么意义。
就在这时,禁制大开,露出了密室内被四条手腕粗细固定着四肢的男人。
此人站在密室中央,神情狰狞,门未开时沈清石就已经听到了门内传来的嘶吼声,进来后更是不断。
“这禁制是专为这人所设,是为了隔绝气息免得被妖界察觉到乾府所在,”安泽余再跟沈清石解释,“还有,你看他身上画着的这些奇怪字符。”
后一句不必他开口,沈清石已看见了。
站在禁制里的男人浑身不着片缕,就是为了让他身上这些字符能让人看得更清楚一些,长松真人道:“修真界中无人能识破其中含义,应是妖界所有。”
沈清石上前几步仔细看了片刻,确实男人身上写的,都不是人间的字。他看过两眼后又转过身,问:“真人在这人身上发现了什么?”
长松真人捋须笑道:“你如何得知我已发现了什么。”
安泽余一挑眉,语气讶然:“师父竟已经有了发现,却为何不告知弟子?”
“你回乾府来去匆匆,也从未问过我此事,我为何要告诉你,”长松真人瞥他一眼,“更况且,我也没有告诉清石。你心思不在这里,我告诉你又有何用?”
安泽余干咳一声,转眼去看沈清石在做什么。
后者正抬脚往左前方迈过两步,在两人话落后继续说:“真人设下的禁制以晶石为阵眼,这样做必有缘由。”
长松真人满意点头:“不错。”他单手从腰间乾坤袋前抹过,抓出一块红色晶石,“当年曾有道友仿制了妖界阵法,想推测出此人与这阵法是否有什么关联,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