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徒弟只有我才能打(90)

    沈清石先看一眼顾承安。后者眼神坚定，面上满是对沈清石的信任。
    “好。”沈清石转回脸看向华天, “但请华阁主记住我方才所言。”
    执剑长老的话不多，华天自然记得他刚才说了什么, 无非就是要护住顾承安周全之类，“沈长老大可放心, 这法阵只要四大神兽一滴精血, 至多会有五日降下一个境界的修为，不会有什么大碍。”
    沈清石的目光从欲言又止的日奴身上扫过，然后转身跨进了华天布下的法阵之内。他在阵中盘膝坐下, 按照华天所授法诀，双手上下翻飞数次才紧紧相扣落在丹田处，缓缓阖眸。
    这时大殿之内只剩五人。
    身负白虎血脉的白言被林浩带进门内后还在迷茫, 任由华天抬手以灵力轻轻推他去了位于法阵东侧的阵眼处, 身负青龙血脉的顾承安也在沈清石坐下之后来到西侧, 而口称已将玄意阁整个之宝的两种血脉带在身上的华天, 则站在了正北，之后再对拧眉不语的日奴道：“事不宜迟，莫再耽搁了。”
    日奴一副万分不情愿的神情, 可听到华天的话，还是重重一叹，走向了唯一空出的南方阵眼。
    四人站在原地不动，华天右手拈住法诀，左手疾速在身前半空划下数个字样，还没等其余三人分辨出他写下的是什么，这一排字化为金光点点消散，全然落在了沈清石的身上，然后华天正色沉声道：“凝神！”
    他的声音炸响在耳边，顾承安立时一凛，他不再分心去看华天的动作，只闭上双眼，嘴唇嗡动，无声念着华天方才让他记下的玉简——
    坐在阵中的沈清石在同时感受到丹田内的灵力骤然开始翻涌，他眉头微蹙，试图运功调息，却发觉翻涌的灵力愈发凶猛，竟分成几股，往他经脉中窜去！
    华天紧紧盯着阵中人的神情，见状，他手诀变化几次，喝道：“青龙！”
    顾承安蓦地睁眼！
    只见一对竖瞳之中金光闪烁，他手臂陡然交叉，双手成爪！有两团青光自他掌心由小而大，片刻，他手腕一抖，掌心翻转朝上，那两团青光便摇摇晃晃从他指间飞出，在半空合二为一，稳稳停在了沈清石发顶。
    青光离体，顾承安脸色一白，但没等华天出言安抚，他已经自行坐地调息，神情不见慌乱。
    华天心下一松，手中法诀再变，又喝道：“白虎！”
    一团白光飞至青光一侧，在半空上下浮动，两者没有任何碰触。
    白言修为比顾承安尚且不如，白光立体后，他不仅脸色煞白，还双腿一软险些跌跪在地上，所幸有顾承安先有了示范，他也不必华天提醒，喘|息着单手撑地坐了下来。
    华天看着他呼吸渐渐轻缓，手中法诀才继续变化，对日奴道：“玄武！”
    日奴即便再不情愿，如今身在阵中，哪怕是为了华天不被法阵反噬，他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只好顺着华天心意，凝出一团玄光，同样往沈清石发顶而去。
    他的修为是在场除沈清石外修为最高的，所以在玄光立体之后尚有余力。
    “阁主，你别忘了，心音还在阁中等你。”沉声说完这句话，日奴深吸一口气，垂首盘膝坐下了。
    华天顿了顿。
    日奴说出的这个名字，让华天眼前不由浮现出华心音的笑脸，他脸颊肌肉鼓动一下，却并没有露出再多迟疑，须臾他松开手诀，双手一展仿若鸟类一般上下摆臂。
    与此同时，阵中四处阵眼光芒大盛！
    四人身后皆有一团幻影凝结而出，可惜看不真切，但只看形态也能分辨出各自背后出现的，便是四大神兽的虚影。
    而华天背后的，是朱雀幻影。
    他摆臂之后仰头一吼，身后朱雀幻影也振翅在原地飞了一个来回，随着火红颜色的光团从华天体内缓缓流出，朱雀幻影愈发凝实起来！
    朱雀之外，其余三神兽的幻影也愈发清晰可见。
    坐在阵中的沈清石此时却已经无心去看四大神兽齐聚定玄殿的场景，他感觉到股股灵力源源不断从头顶百会穴灌入体内，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最终归入丹田，未经炼化的灵力和丹田内原本内的灵力无法交融，却又无端霸道，沈清石不得不将心神全部沉入其中，才能将其压制。
    渐渐，他的神情愈发凝重，蹙起的眉头也久久不散。
    华天看他半晌，才咽下口中腥甜，对其余几人道：“沈长老是合体后期圆满，四滴精血本是一定足以令他稳步大乘之境，只可惜，朱雀一脉已经式微，到我这一代，神兽血脉太淡，聊胜于无罢了，所幸请来白虎，否则我也很难料定结果。”
    白言听出一点蹊跷，他眨了眨眼，先看向沈清石，又看向华天。
    华天起先没有注意到他，继续说：“再过一刻钟，便是让沈长老吸收精血的最佳时辰，诸位，烦请做好准备。”
    “呃，”白言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华阁主？”
    华天双手已经掐诀搭在膝上，正要闭眼前听到他的话，不由抬眼看过去：“小友还有何事不解？”
    白言一脸复杂：“我，你，你们是不是，都已经没了血脉传承？”
    “血脉传承？”华天怔了怔，回过神之后他脸色大变，“你的意思是，白虎一脉还留有传承？！”
    顾承安一直闭眼调息不曾插话，听两人竟有闲聊的意思，他眉头一皱，嗓音偏冷道：“二位若想叙旧，还请等此间事毕吧。”
    白言最听不得顾承安这种语气，他担惊受怕，咽了咽口水忙说：“不是不是，主人，你忘了之前我跟你说过的事了吗？”
    他的话一出口，三人反应不一。
    顾承安闻言猛地睁眼，他眉间的隆起还没来得及松开，听到白言的话又让刻痕更深，反问道：“这阵法难道不能纾解一二？”
    “那，”白言不和他对视，眼神飘忽，“我可不知道……反正我知道的法子只有两种……”
    听到这，华天也只好将注意力从白言对顾承安道称呼上转移，疑惑问道：“究竟是何事？”
    白言生而为妖，在修真界也没人教他伦理，对这事不觉得有什么该遮掩，见有人问就想答。顾承安不等他开口就说：“没什么，继续吧。”
    华天与日奴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与自己相同的情绪。
    然而顾承安没有为他们解惑的打算，白言也因为主奴契约尚在不敢当着顾承安的面唱反调，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嘟囔几句：“主人你可要想好，这阵法在传承中也有记载，是专门为了炼化精血而成的，与被药材中和过的那滴可有天壤之别，我与玄武精血也就罢了，你那青龙精血……”
    “够了。”顾承安薄唇轻启，“无需多言，继续吧。”
    白言立刻噤声。
    两人不再说话，定玄殿内重新安静下来。
    在这沉默之中，半刻钟很快过去了。
    三个脸色苍白的男人面前正各自漂浮着一滴猩红精血，三道磅礴妖气随着这滴精血荡漾开来，不多时便穿过定玄殿，传遍了整个岐剑山。
    不论殿外之人此时是何种心情何种想法，殿内四人都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多想！
    华天厉声喝道：“就是现在！”
    三人同时并指点在精血之上，以灵力相托，将它送至沈清石面前。
    三滴精血眨眼之间便融进了三枚同色光团中，下一刻，四个光团绕着沈清石周身转过一圈，一圈后，火红光团当先撞进了沈清石的丹田，紧接着是白色光团、再是玄色，最后，才是青色光团忽然加速撞进了沈清石的胸膛！
    沈清石倏然睁眼！
    他捏住的法诀睁眼瞬间松开，然后他狠狠握拳，在这之后四人才听见他身体内不断发出骨节错位的脆响，令人胆战心惊！
    顾承安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他抿直薄红嘴唇，一双漆黑眼眸眨也不眨盯着沈清石，不想放过任何细节，连华天示意他此时可以退出法阵的手势都没有看见。
    记起之前在殿中沈清石说的话，华天眸光一黯，他捂着胸口自顾自从阵眼处起身，却冷不丁一晃，往后踉跄一步才站稳。
    白言在远离了顾承安之后才对他说：“朱雀血脉稀薄，其实并非式微，只是，神兽朱雀与其余三大神兽不同，它要历经命中劫难，才能涅盘重生。”
    华天怔住。
    “你对这个感兴趣吧？”白言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袖子，“来来来，我们出去慢慢聊，把这里让给主人和沈长老吧！”
    日奴问：“为什么？”
    白言犹豫一会儿才说：“既然主人不让我告诉你们，那我就不能说，不过这事跟你们也没有关系，只跟他们两个人有关系，”说到这儿他抽了抽嘴角，“听起来好像有点复杂，但其实一点也不复杂，走吧走吧，反正关系就是你们在这不方便的！”
    华天还捂着不适的胸口，顺着他的力道往外走的时候也对日奴道：“走吧，顾小友想来也是打算在此为沈长老护法，你我的确不便打扰。”
    白言连连点头：“对对对，出去的时候你们也要说，这里要布下好多层灵气罩，尤其是隔音的，要布好几道。”
    华天终于意识到什么：“……”
    活了两千年还是独身一人的日奴铜铃似的眼睛露出些许茫然：“隔音灵气罩，沈长老尚未出关，为何要布下隔音——”
    华天咳嗽两声打断他的话：“行了，日奴，万剑宗私事，你莫再插言了。”
    日奴愈发不解：“私事？”
    华天又咳嗽两声，正色说：“虽说沈长老有望突破大乘，但修真界还是当做好一战准备，该同十大宗派好好商议。”
    “……”
    三人声音渐行渐远，在两声‘吱呀’中彻底隔绝。
    顾承安根本没有听到三人离去时究竟聊了什么，他只看着沈清石竟露出一分痛苦的脸，心中不由自主泛起细细密密的麻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