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徒弟只有我才能打(58)

    “三师伯，”顾承安从圈椅上起身，问道，“蛟龙精血，能否炼制成丹？”
    顾承安说话时一直垂首看着地面，模样也与平常的冷漠大有不同，让柳时维不由多看了一眼，但听清这句问话后，他也顾不得仔细去看什么脸色，忙问道：“蛟龙精血，你曾见过蛟龙精血？”反问之后，他才说，“蛟龙之血当然可以炼丹，不仅可以炼丹，还可以炼制品质极好的丹。”
    在他话落之后，有两道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可否请三师伯为师尊炼制丹药？”
    “三师兄来陵平所为何事。”
    前者是顾承安，后者是沈清石。
    柳时维激动之下完全略过了沈清石的声音，他直直盯着顾承安，脸上全是惊喜：“你手里有蛟龙精血？！”
六十五、 皆是命数
    无怪柳时维会这般激动, 因为留存于世上的神兽血脉实在过于罕见，哪怕是一星半点的消息, 也不能让他这个偏好炼丹的人无动于衷。再者，顾承安说的并不是什么沾染了一丝真龙之气的妖兽，而是能有机会脱胎换骨化为真龙的蛟龙精血。
    “承安, ”柳时维掏出折扇给自己降降躁气，“你该不是糊弄我的吧, 你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从内里寝殿走出来的沈清石才出声道：“蛟龙精血？”他眉目一动，走至顾承安身侧时转眼又说, “这般异宝，怎会是轻易得见的, 承安不过随口一问, 师兄多虑了。”
    柳时维叹一口气，也没有觉得太过失望，毕竟这样的东西原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至宝, 奈何顾承安在他心里一向是没有废话的性子，这才会追问两句，若是凌逸飞问他这话, 恐怕连个回音都是带着不耐烦的。
    然而顾承安却在沈清石话落后紧紧一抿唇, 他踌躇片晌, 低声说：“师尊, 弟子不是随口一问。”
    柳时维堪堪淡下去的眼神复又亮了起来，他嘴边笑容逐渐扩大，还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抓住顾承安的手臂：“我的好师侄, 快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有蛟龙精血？”
    顾承安在他伸手时往后一退，再横跨一步站在了沈清石的手臂之后，然后才信口胡说：“弟子也是前几日下山时偶然得见，在人间一处十分偏僻的地方，弟子不知这蛟龙精血有没有什么用处，便没有带回宗。”
    柳时维没有在意顾承安躲过自己的动作，他只猛一甩袖，脸上带着浓浓的可惜：“前几日？你没有带回来，那岂不是被旁人捡了去。”说到这他连叹两句，“也罢也罢，万般皆是命数，万事不可强求。”
    顾承安已下定了决心，就不会拖拉，他对柳时维道：“藏着蛟龙精血之处十分偏僻，常人轻易不会踏足，想来还是在的，但不知师伯有没有什么可以遮盖这精血气息的法宝，也好让我将之妥善带回。”
    柳时维虽然已经没有再抱太大的希望，但还是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细口瓷瓶递了过去，见顾承安接过才劝道：“精血气息既然能被你发觉，应当也会有旁人发觉，若你去时见不到精血也属正常。”
    顾承安一颔首，转而又问：“师伯还没回答我方才的话。如果我取回了蛟龙精血，师伯是否能够为师尊炼制丹药？”
    “胡闹！”沈清石刚才也听清了这句话，此时再听他提起，不由蹙眉道，“既是你偶然所得，便是你的机缘，哪有师父抢下徒弟机缘的道理。”
    顾承安抬手抓住沈清石的衣袖，轻声说：“师尊没有抢走弟子的机缘，是弟子孝敬给您的。”
    闻言沈清石正要开口，就被一直注意着他的顾承安打断了话头，“弟子之前查过典籍，蛟龙精血于修行有益，如今人妖大战迫在眉睫，由师尊服下精血最为合适。”
    蛇妖猜得不错，这样一席话果然让执剑长老沉默下来。
    “更何况，”顾承安这才说出了下面这一句，“弟子想要孝敬师尊，是弟子心甘情愿的事，莫说是蛟龙精血，就算是真龙精血，弟子也甘愿让师尊享用。”
    柳时维：“……”他觉得他或许是不该来这陵平的，越久留就越觉得他活像个多余的。
    这么想着，柳时维看向顾承安的眼神也十分诡异。
    他可从来都没见过顾承安对谁说过这样的话，也可以说，他几乎就从来没从顾承安的嘴里得过这样长一个句子，然每回一到了自己这四师弟跟前，顾承安就变成这般既乖巧又懂事的模样……
    “到时再说吧，”沈清石的话打破了三人之间短暂的寂静，“此事不急。”说完，他又转脸看向柳时维，“三师兄来陵平有何事找我。”
    柳时维拿折扇一拍自己脑门，“瞧我，竟把正事给忘了！”他反手把折扇插进后腰才继续说，“我方才去了岐剑山，听到林浩说你回来了，来找你问问情况。”
    沈清石答：“我回宗时去了定玄殿，没有见到师兄，正好你问起，你我一同去定玄，我一次将此事说清楚吧。”
    “也好。”
    沈清石于是对顾承安说：“你且去歇着吧，明日再练剑。”
    顾承安往后退过一步，拱手说：“师尊与师伯还有要事相商，弟子先行一步去取回蛟龙精血，回宗后再请师尊指点。”
    沈清石对他修为还算放心，只叮嘱一句：“路上小心。”
    顾承安对这句话很受用，他正色道：“师尊放心，弟子一定带回精血。”
    沈清石和柳时维的想法有些相似，觉得顾承安能带回精血的可能不太大，但没有刻意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去打击徒儿的信心。目送他御剑远去之后，沈清石与柳时维对视一眼，不再多言，直接拔地而起往定玄殿方向去了。
    两人落地时，苍月真人果然也在，应当也是已经从林浩口中得知了沈清石回宗的消息，见到他时也没有惊讶。
    沈清石当先开口道：“师兄对已经出世的月轮秘境入口有所耳闻了吧。”
    苍月真人身形笔直，冷硬的脸上带着凝重：“不错。”他看向练武场上还在握着长剑上下翻飞的宗门弟子，手指不断摩挲，“分神境之上的修为也能进入月轮秘境，这样的消息一旦走漏了风声，很有可能会被人利用，借此搅乱修真界。”
    沈清石说：“这样的消息，师兄当真觉得只是走漏了风声吗。”他在‘走漏’二字加重了语气，“在这个时机发生的事，很难与妖界脱得了干系，而此次月轮秘境提前开启本就十分蹊跷，如今只是在这蹊跷之上再添了一层蹊跷，所图不过是让修真界自乱阵脚，玄曜才能得利。”
    三人在说话间已经在万剑堂落座。
    柳时维说：“可这月轮秘境，又岂是玄曜能操纵之物。”
    “的确，”沈清石说，“月轮秘境是上古年间便传承下的，自然不是玄曜可以操纵之物。我也唯独看不透这一点，所以无法将这样的猜测与你们之外的人提起。”
    苍月真人冷肃不变，他说：“此次秘境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恰巧，叫人不得不防，你所言很是，这样的蹊跷一定和妖界脱不了干系。不论如何，此次月轮秘境，万剑宗还是不要掺和进去为好。”
    沈清石也是这样的考虑：“秘境之中宝物虽多，却也遍布杀机，以往只分神之境以下修为的修者就已经斗得头破血流，如今只会更甚。”
    随着这句话，三人不约而同记起一件往事，不由沉默下来。
    良久，柳时维才说：“掐指算来，离上一次月轮秘境开启已有三十一年了。”
    苍月真人说：“也是命数作祟。”
    两人对话一次后又沉默片刻，沈清石道：“如今秘境重开，旧事难免重提，只是不知清云真人如何。”
    柳时维垂放在扶手上的手紧了又松，心里颇有些不痛快：“还能如何，清云真人向来刚硬，从不表露情绪，你我又难以出言劝慰——说来实在可恨，若此事落在万剑宗，我定要将那群小人血债血偿！”
    “落在万剑宗又如何，当年之事至今都无法分晓，几十不同宗派的弟子同时有罪，又怎么分得清谁是主谋，又有谁真的出了手，”苍月真人说，“血债血偿，究竟要谁来偿。”
    柳时维冷笑一句：“若当时要我决断，别提几十人，就是几百人，也都得为文茵师叔偿命！如此祸患，即便不杀，留着于修真界也是有害无益！”
    在座三人都和章文茵有旧，实际上心底里都是这样的想法，可当年的事，又怎么可能只这一言两语就能决定得了的。
    苍月真人沉声说：“好了，到此为止吧。”说完他转向沈清石，“你在幻幽山脉还发现了什么？”
    沈清石却忽然蹙起眉头，他极难得对即将出口的话有了犹豫，然后才在其余两人渐渐惊讶的视线中说：“当时夜色昏暗，林间还有风，我与泽余都有些累了，在那时，我看见一个人影从身旁闪过。”
    苍月真人与柳时维很快抓住这句话中的重点。
    “人影？”柳时维问道，“什么人影？”
    沈清石的犹豫没能坚持太久，他继续说：“在这人影身上，似乎带有小师弟的气息。”
    “你说的是真的？！”
    这话简直像是晴天霹雳落在两人头顶，苍月真人在柳时维下意识反问的同时也变了脸色，忙问：“你在何处见了他？”
    沈清石隆起的眉间没有随着犹豫一同消退，他说：“正是我没有见到他，是以不能肯定，我见到的人影就是小师弟。”
    柳时维闻言几度张口，他神情换了又换，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胸腔内想要开口的话都化为郁气被他叹了出来。
    苍月真人道：“小师弟自千年前跳进通天井，至今未有音讯，若你看见的真的是他，他为何不肯回宗。”
    沈清石抬眼间与他对视，淡声说：“以他的气性，不回宗也不算奇怪。”说完又道，“知会你们一声，也好再碰见时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