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徒弟只有我才能打(91)

    “师尊……”
一百〇二、 突破大乘
    沈清石只觉自己身处一种莫名境界之中。
    他能听到身旁的声音, 也能听见华天与白言的交谈，甚至他们走后, 顾承安的喃喃细语，他也一清二楚。但他还不能从这状态中离开，因为包裹着三滴精血的四个光团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每撞一次，就会留下一个光团钻入经脉、渗入血肉, 其中细节极其难熬。
    尤其当最后一抹青色光团终于狠狠撞入丹田时，即便是沈清石, 也禁不住闷哼一声，手诀都险些没有掐稳。
    “师尊！”
    顾承安碍于阵法不敢上前, 他还留在法阵西侧阵眼, 可也离沈清石有两臂远，只能单膝跪地，探长了身子想去观察沈清石的神色, 却无功而返。
    他右手攥拳撑着地面，惨白脸上露出淡淡忧色。但在脱口而出两个字后，他抿紧薄唇不再说话了。
    顾承安并非担忧沈清石会出什么意外, 他只是忧心沈清石此时是否难过, 可他也知道自己倘若在此时总是出声, 不仅帮不上任何忙, 反而会打扰师尊静心冲击大乘境，所以在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之后，又手撑地坐了下去, 他最后看一眼沈清石，也掐诀盘膝而坐，自顾自调息养伤。
    在这之后，足足两次日升日落，顾承安才不得不将心神从调息中抽离出来。
    他在睁眼瞬间便感觉到了身旁源源不断传来的浓重威压！或许因为两人是结礼道侣，所以这威压即便让顾承安几乎到了难以呼吸的地步，却没有在他身上有过多停留，便往四面八方而去！
    顾承安还是没打算离开这里，他看着依旧闭眼坐在阵中的沈清石，抬袖遮住殿内无形凶猛的风浪，稳住下盘，钉在原地没有动作。他修为如今又落至元婴境，于他而言，沈清石的修为已经是不能看透的未知，然而哪怕是看不出底细，他也能够感受到面前人身上的修为正在节节攀升，让他情不自禁升起不敢抵抗的无力。
    此时沈清石的身上已经隐隐冒出金光，他周身有四道耀眼光芒上下游走，其中最淡是红光、最亮是白光，在红白之间的，才是玄色与青色，顾承安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独属青龙血脉的青色流光上，他眼睁睁看着这抹流光由上而下紧贴着沈清石的前胸往下滑去，转瞬间钻入长袍缝隙，再也不见了。
    他不由坐直起来，正要去找，一抬头就与沈清石不知何时睁开的双眸对视。
    四目相接，沈清石眼中仍有颜色一闪而过，他音色带着令顾承安熟悉的喑哑，然后道：“承安，你可还记得双修法诀。”
    顾承安张了张嘴，他心跳错乱一次，微喘答：“回师尊，弟子记得。”
    沈清石微一颔首，他又闭眼调息丹田内过于旺盛的燥热后，才说一句：“过来，我带你回陵平。”
    闻言，顾承安立刻起身。
    沈清石看他一眼，伸出手来。
    执剑长老常年握剑的手一如玉石般莹润，他的手掌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在半空微张开时确实值得欣赏，但沈清石并不这么觉得，他蹙眉道：“愣着做什么，过来。”
    顾承安回过神，忙快走两步到他身前，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沈清石一把拉入怀中，直接从殿内腾升而起，随手挥袖冲破定玄殿可挡合体期修者全力一击的房顶，下一刻便出现在陵平山顶，留下原地一众等了两天两夜的修者遥遥注目。
    林浩当先反应过来。
    他看一眼留了好大一个窟窿的定玄殿房顶，再看陵平方向时便有些欲言又止。
    尹慕知同时抬手拦下了想要追往陵平的其余人，开口道：“我师兄想必还需要修整，诸位莫要着急。”
    “莫要着急？道友此话实在说得轻巧，还有一日便是玄曜给出的最后期限，你让我等如何能不着急！”
    尹慕知勾唇笑了一声：“即便着急又能如何，此事又岂是着急便能解决的。”
    “你——！”
    苍月真人皱眉将尹慕知拉至身后，他面容冷肃，先对身后说一句：“休要胡言。”然后才转向众人道，“本座明白诸位心中迫切，万剑宗自然也是如此，清石性格诸位应当再清楚不过，他不是会在这样紧要的关头胡闹的人，烦劳再静候一日，一日后，必有分晓。”
    鸿明真人上前一步道：“若是一日后沈长老没有突破至大乘境，也烦劳苍月真人，能给修真界一个满意的答复！”说完这句话，不等苍月真人说话，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在他走后，又有三两人随之离开，余下有几人本想说些什么，可想了又想，又将到了喉咙口的话咽了下去，叹息着也往准备好的住处去了。
    不多时，岐剑山顶便只剩下了万剑宗六人与乾府两人还在，而玄意阁华天和日奴早前便因消耗过大，被凌逸飞带往布有聚灵阵的密室疗伤，不知要何时才能出关。
    想到玄意阁，苍月真人出声打破平静：“不知华阁主这阵法，是否果真有用。”
    “清石的修为，已在合体后期圆满之上。”清云真人忽然说，“以我修为，已看不出他的深浅。”
    尹慕知一怔：“清云真人也到了合体后期圆满？”
    “不错。比清石早一些，正在三十一年之前。”
    他的话让岐剑山顶再次沉寂。
    在场除尹慕知外，所有人都明白三十一年之前曾发生过何事，然而这件事，众人都是不敢在清云真人面前谈起一字一句的，如今清云真人主动提及，让人忍不住暗暗心惊。
    良久，清云真人瘦削脸上露出一个刺骨笑意。他在这三十一年露出笑容的次数寥寥无几，是以当他笑起来的时候，面容看上去竟有些扭曲，他说：“文茵死后，还能记挂着她的，这里站了大半。”
    尹慕知又是一怔：“文茵师叔——”他及时住口，一对英挺剑眉紧紧拧着，薄唇也抿成一条直线。
    清云真人这时收起嘴边弧度，“你不必顾忌我。死了便是死了，你不说，她也活不成。”
    尹慕知转脸看苍月真人，又看柳时维，他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疑问：“文茵师叔在我走时虽说只是金丹期，可千年光阴过去，她无论如何也该突破至元婴之境，长寿二千年，为何会忽然离世？”说到这他眼神一冷，“难不成，是妖界——”
    “妖界？”清云真人打断他的话，“即便是玄曜，恐怕也不会这般阴毒。”
    以尹慕知资质，这三两句话已经足够明显，他不由脸色微变，怒声道：“什么！竟是修者对文茵师叔下了毒手？！”
    苍月真人等人万万没有想到，清云真人时隔三十一年再谈此事会这般理智，只听他说：“这些年，我一直反反复复去想，若那一日，在广云宗，若我不顾十大宗派商议出的结果，执意去斩下那群弟子的人头，如今，我该是什么模样。”
    “那群弟子？”
    苍月真人只好传音对尹慕知道：“当年月轮秘境开启，乾府前往的便是文茵师叔，那次秘境在人间足足留有五十五日，最后一日将所有人送出秘境时，文茵师叔与广云宗弟子一同被送至祁阳山下的一处小镇，在那小镇中，有广云宗分神期弟子带着十七元婴期弟子正要出宗除妖，却被那从秘境中出来的弟子拦下。”传音至此，苍月真人缓缓摇了摇头，“便是这十九人，贪图文茵师叔从秘境中带出的乾坤袋，将她围杀后抢走了宝物。”
    尹慕知难掩怒气，用力握住的拳头在袖袍之下不住颤抖着。
    苍月真人继续说：“若不是文茵师叔与清云真人一直有着联系，恐怕这件事还不会那样轻易就水落石出。”
    尹慕知也传音过去：“那就这么算了吗！广云宗那□□恶之徒，难道没有为文茵师叔偿命？！”
    苍月真人看一眼清云真人背影，他再摇头，道：“你不明白，那群弟子，有三人是广云宗掌门鸿元真人亲传弟子，有一人是鸿明真人亲子，剩下十余人，也大多与广云宗长老关系密切。”
    ‘咔嚓！’
    尹慕知脚下一裂，他狭长丹凤眼内满是愤懑，怒声说：“广云宗，全都该死！”
    背对着众人的清云真人闻言垂眸，轻声道：“不错，这三十一年来，日日夜夜，我都这么想。”
    不知是谁在他话落后不久叹出声来，这声叹息让清云真人眼前突地浮现出一个巧笑倩兮的女子身影。对方倏然朝他回望过来，明亮双眼中的灵动一分没变。
    然而下一刻，这身影悄然淡去，空余满眼荒凉。
    他没再说话，缓缓将目光落在了远处陵平山顶。
    此时，在陵平山顶的问华殿中，并不知晓岐剑山一场对话的沈清石正单手扣住顾承安腰身，他的手宛如鸿毛般拂过顾承安均匀布着血色的脸颊，撑在了蛇妖脑后。
    “师——”顾承安玉白胸膛不断起伏，他忽而惊|喘一句，声音几乎变调，“师、尊……”
    沈清石用拇指指腹抹去他眼角浸出的一滴泪，看着他被水润过后更加剔透的明珠般星眸，顿了顿才道：“摒除杂念，默念法诀，抱元守一。”
    “……”顾承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嗓音似有泣音，“是，弟子明白……”
一百〇三、 大战在即
    在沈清石与顾长安在问华殿中闭关修炼的时候, 在这短短一天之内，天下大乱！
    玄曜并非是一个会轻易违背诺言的妖, 可他也并非是一个愿意安安静静等候消息的妖，是以三日中的第一日，他集结群妖从幻幽山脉而来, 一路走来毫无顾忌，甚至连凡人都能看到群魔乱舞的场景；第二日, 看够了人们脸上、心里恐惧的妖王终于有了些许不耐烦，他命令手下大将去给他找些乐子, 这句话放下去，人间便是一片血雨腥风, 连沿途修者也没有逃过一劫, 即便侥幸只是被俘，恐怕也很难活过第二日——
    当这个消息传至万剑宗时，已到了第三日。
    见到那满身伤痕的修者从远处天际摇摇摆摆御剑而来之前, 苍月真人与清云真人正站在一处商议接下来究竟该如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