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徒弟只有我才能打(45)

    在短短十四年间便晋升至元婴之境，这是林浩从未听说过的事。
    十一年前，顾师弟在祁阳会武一举得了头筹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时至今日回想起来，都依然让人惊叹……
    这样的失神不过短短一瞬，林浩很快抽回了心绪，他点头说：“掌门真人正在大殿等你，许是有事要同你说。”
    “等我？”顾承安眉头微蹙，两个字话音落下，他对林浩微一颔首，而后再看一眼禁地方向，才掐住法诀，引出青霜后御剑往定玄殿方向去了。
    林浩看着远去的流光眨眼间消失在天际，不由叹了一声：“果真是有什么样的师尊，就有什么样的徒弟，我看顾师弟的模样，比师叔还要清冷一些，有些不好。”
    话虽如此，可他也心知顾承安绝不会真的对他这个大师兄言听计从，否则面对他时，也不会是这般爱答不理的表现了。
    想到这，林浩也转脸看向了禁地的方向。
    这里，已经整整十四年没有任何动静传出了。
    天下大乱，修真界中合体期大能不过寥寥几位，乾府一位长松真人的寒毒虽已堪堪缓和，却还要压制修为，不到万不得已是决计不会出府的；而另一位清云真人，他本就因不同意乾府提前出世，想必也不会担下这份重任；其余两三位前辈更是在人妖大战之中受伤不轻，合体期修为不过是个名头罢了。
    几大宗派不知沈清石受伤始末，所以早就明示暗示让执剑长老出关坐镇，也好化被动为主动，不必被凡间所牵制。
    但都被苍月真人搪塞了过去。
    可是最近，这样的声音又多了起来，若是师叔再不出关，万剑宗势必会引起诸多不满，就连万剑宗内的弟子，也隐隐有了质疑。
    林浩记起昨日去弟子食堂是听到的几句对话，脸色渐渐肃然。
    不论如何，既然师尊与众位师叔都不同意让四师叔出关，那么即便万剑宗遭人污蔑，也绝不会妥协！
    深吸一口气，林浩再对禁地行一礼打算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
    一道无形气浪横穿过他的身体，在整个万剑宗之中荡开。
    “这——！”
    林浩被这气浪穿体而过，直觉浑身冰凉，几乎每一处毛孔都在极力向他传递着危机感！
    这是属于高阶修者对于低阶修者的天然压制！
    林浩猛地回过身！
    第二道气浪、第三道气浪从禁地处缓缓、匀速往周围扩散，很快便又接连穿过了林浩的身体，再传遍其余各个山脉。
    林浩的呼吸急促起来。
    直面这样不被刻意收敛的合体期大能气息，让元婴后期圆满的他忍不住地一退再退！
    林浩完全无法在这样的威压之中泰然自如，万剑宗的大弟子在御剑急退时显得有些狼狈，他掐诀运起数道灵力罩，稍微让自己丢去想要下跪的冲动，飞掠两座山峰到了雾泉山顶，才停了下来。
    在他停稳之后，又有数道流光冲向过来，落到了他的身边。
    “浩儿，我见你从禁地处过来，你看到了什么？”
    发问的是苍月真人，这时柳时维与安泽余也已经到场，在他们之后的，又是顾承安。
    顾承安的脸上带着近十四年来露出的最为明显的情绪，他看上去有些紧张，又带着几分期待，漆黑发亮的双眸更是紧紧盯住林浩，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个音节。
    但这个时候，在场所有人都已经来不及再去观察顾承安的神情，众人最关心的还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毕竟沈清石已经在禁地闭关十四年，在这期间从没出现过任何动静，可此时却又这样声势浩大，即便连他们，在这一道又一道气浪中都无法保持沉静，更别提现在正漫山遍野交头接耳的弟子们了。
    御剑飞行不是人人都会的，而即便有人会，看到头顶上的掌门真人和几位长老，也不敢轻易造次。
    在这嘈杂声中，又一道气浪从禁地处往外推开，苍月真人看了看几座山峰，抬手在弟子们身前布下一层灵力罩，但也没时间再去管他们接下来去如何，便将目光重新落到了林浩身上。
    林浩正抱拳回道：“回师尊，我去通知了顾师弟之后，在禁地前没有待久，也没有看到师叔。”
    话音刚落，在他身前几人已无心再问，都将视线投向他背后的方向。
    只见岐剑山顶乌云压境、有电闪雷鸣在云中翻飞，天地之间好似没了距离，有浩瀚威压从这贯通天地的乌云之中散出，化为凶猛狂风吹打过来，将众人衣袂吹得咧咧作响，目不能全开！
    “师尊！”
    顾承安脸色微变，他想也不想便要飞身前往岐剑山，却被一旁的安泽余伸手拉住。
    “你小子，不要命了吗！”安泽余眼中满是无奈，“你师尊这是突破之兆，雷劫不过吓唬吓唬你等刚入修道之途的年轻人罢了，不会真正落下来的。”
    顾承安这才松了口气。
    安泽余饶有兴趣看他：“话说回来，清石不过教导你几日而已，我却教了你这十四年，怎么当初我回乾府整整三个月回来，你连个好脸都不给我，如今你师尊头顶不过小小一片劫云，便将你吓成这个样子。”
    顾承安得知沈清石不会有事，脸上也重新面无表情起来，不过猜出了师尊马上就要出关，他脑海中、心中都被师尊占据，根本无心他人他事，听到安泽余的话，也只是敷衍一句：“安师叔说笑了。”连正眼看过去都不曾。
    安泽余气极反笑，他对苍月真人说：“你看看这小白眼狼，合着我这么多年下的功夫，还不如清石把他带在身边几天。”
    柳时维笑了两声，他说：“承安不愧是四师弟的徒弟，你瞧这性子，和当年四师弟简直一模一样。”
    在几人谈话间，顾承安一直盯着岐剑山的方向，收在袖中的拳头攥得死紧。
    安泽余说这是突破之兆，不必担心，可他的心里又何尝只是担心。十四年未曾见过师尊，多年来积攒的浓厚思念在此时已经到了顶点，若不是劫云之下确实不是他能安身的地方，他早已控制不住要冲到近前了！
    忽地，狂风骤然一停！
    苍月真人早有预料，在这同时，他抬袖挥散了挡在弟子们身前的灵力罩，传音道：“托执剑长老突破之福，天地间灵气汇聚此地，能从中取得多少，皆看你们的造化了。”
    说完这一句，他又对林浩和顾承安说：“清石突破合体后期，所需灵力不容小觑，你二人皆是元婴修为，可稍稍靠前些，仅是清石从手里漏出的边角，也足够你们化用了。”
    尽管不愿把时间浪费在修行上，可记起师尊闭关当日说过的那句‘不要让我失望’，顾承安抿了抿唇，只好随林浩一同上前去了。
    苍月真人几人的修为已不是吸收灵力便能突破的境界，更不合适去和小辈争这点灵力，自然留在了原地。
    山下的喧闹渐渐归于平静，身后传来似有若无的交谈也慢慢消失。
    顾承安盘膝坐在青霜剑上，他双手掐住法诀归于丹田处，念了一句清心诀使灵台清明几分，才终于闭上了眼。
    甚至不需要如何费力，天地间充盈的灵力源源不断灌进他的经脉之中，丹田中盘坐的元婴化身却睁开了双眼，不住侵吞着入体的灵气。
    顾承安坐定后就将心神沉入修炼当中，浑然不觉时光流逝。
    在天边日光东升再西落足足两次，天地间灵力才悄然消散。
    顾承安倏然睁开双眼！
    一抹月白人影从岐剑山拔地而起，钧元在半空响起阵阵剑吟，飞到他身边不住地打转。
    那张清俊宛如谪仙的脸不经意间偏转，淡然目光正与用尽全力往前飞驰的一双明亮黑眸对视。
    沈清石还未开口，顾承安已扑进了他的怀里——
    “师尊！”
五十二、 月轮秘境
    “师尊, 这十四年，弟子好想你。”
    沈清石闻言不由有些惊讶, 他薄唇轻启，声音却不曾因为岁月而有丝毫改变，依旧如清泉般悦耳, 他说：“竟已是十四年了。比我意料之中，更要多出四年来。”
    闭关于沈清石而言是常有的事, 对他来说，闭关十四天与十四年的差别不大, 只不过如今形势不同才会在意时间。
    这在意在他心中转瞬即逝，所以说完这句话后, 沈清石抬掌按在徒儿的后脑, 用一如十四年前般的动作，随手安抚着怀中的人，“这些年我不曾在你身边, 你可怨我？”
    顾承安抱住沈清石肩背的手更加收紧。
    他将脸埋进眼前的颈侧，清冽的冰冷气息仿佛在他鼻尖游走，这感觉令蛇妖倍感怀念。
    听到师尊的问话, 顾承安回道：“不论师尊如何对弟子, 弟子绝无怨言。”他借由此时久违的亲密, 让自己的嘴唇更贴近带着凉意的肌肤。
    “你的修为已至元婴之境？”沈清石没有在意徒儿的小动作, 以神识查探过顾承安的丹田，“有此修为，你自保无虞。”
    他十四年未曾出关, 记起当年顾承安对他的依赖，有这般的亲昵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蛇妖察觉出师尊的放纵，他本该一触即分的嘴唇贪恋着这让他求之不得的温度，说话间的呼吸都喷洒上去：“回师尊，弟子无能，未曾在师尊闭关时便突破分神，也好为师尊出力。”
    徒儿张合的嘴唇一直在颈侧摩擦，让不经常与人亲近的沈清石也觉得有些异样，他垂首去看顾承安，却也只能看见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满载着高兴的神色，额前还有两三缕碎发在随着微微暖风飘摇，让这张愈发俊美的脸上显出几分孩子气。
    这时顾承安抬眼看了过来。
    但蛇妖无法与师尊过于冷淡的视线对视时间太久，须臾之后，他垂下眼来，纤长卷翘的睫毛宛如两片鸦羽，完全遮住了两只璀璨如星的眼睛。这次垂首，他不敢再试图碰触什么底线，只安安静静的，和十四年前沈清石见到的那个乖巧徒儿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