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意得近乎疯狂地尖叫着:“快!数到三,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秦正的眼中尽是乖戾而阴沉的黑暗,缓缓张开嘴,读到:“三……”
便在此时,楼下警铃大作,警察终于到了!
秦正和孟菲均脸色大变。
东方泽回头望了秦正一眼,一眼万年,泪已干。突然手臂一立,P229型□□在他的食指上快速三个旋转枪口朝下扣在食指上,东方泽沉声道:“我的人——撤。”头也不回地走向楼口。
马丁等人迅速围成半圈人盾挡在他身后、封住秦正的枪口,掩护着他迅速离去。
秦正呆了一呆,孟菲叫道:“为什么不杀了他!”
秦正走向她:“我希望你活下来——为了我活下来。”
孟菲愣住:“你说什么?”
秦正走到她身前,轻声说:“傻丫头,中国话都听不明白了吗?”
孟菲眼中涌进泪水:“你一定又是在骗我!”
秦正微笑道:“当然——为什么你还是会上我的当。”
孟菲还未反应过来,秦正已将秦母推开,将孟菲的双手紧紧握在手里,冷冷地问:“你穿的是炸/弹背心吗?”
秦正将孟菲扣紧双手拉开,林鹏和陈立早冲上去,只见她身后的墙里藏的全是整包整包的炸/药,而她的身上果然是炸/弹背心。如果一旦引爆背心,势必引起连环爆/炸,别说天台上的人,整栋楼都难以幸免。
秦正将孟菲交给陈立,要冲下去追东方泽,不想警察已经上来了。一经盘问,几人原是报警的人,枪只都是从恐·怖·分·子夺来的,林鹏更表明中国国安的身份,此次是奉命跨境追踪孟菲这个通缉在逃的经济罪犯。于是警察匆匆录了几人的口供和联系方式,暂时放行,着手去处理其它被擒的恐·怖·分·子。
等秦正赶到楼下,外面只有布朗租的那辆车还在,其它人早已不见踪影。秦正马上打电话到医院,蓝博的遗体已被接走。陈立让布朗打电话到机场询问,赛德里茨家族的私人飞机已经离境,只不知是飞往慕尼黑还是杜塞尔多夫。
林鹏问:“秦大哥,你是怕东方大哥生气吗?”
秦正感觉心一直往下掉:“我不是怕,我是怕得要死。”
现场有炸/弹这事很好解释,可是秦正隐隐觉出:东方泽的表情没那么简单,那里有一种情绪,让他感到由心底里害怕,尤其是他离开前望向自己的最后一眼,尽管只是一种感觉,他知道那意味着彻底的放手。
2015年11月14日,星期六。慕尼黑。
天下着雨,塞堡门前不时有车进出,都是蓝博生前的朋友、合作伙伴和手下,闻讯来灵前辞别,其中不乏商场上的竞争对手。凯西和汉娜已哭成泪人,东方泽一直挺直着脊背,面无表情仪态从容地与众人周旋。
下午六点,人渐稀少时,两辆黑色轿车驶入前庭,后面下来几人,其中一人撑起黑伞,另一人恭敬地拉开前车后门,一位年约半百、威严而肃穆的女士步下车来,正是当初与蓝博数度会晤的那位女士。
马丁低声向东方泽道:“总理到了。”她正是德国总理莫克女士,一向热情的灰蓝色双眸此刻沉痛而克制,缓步走到蓝博遗像前致敬,然后无言地拥抱凯西,在她耳边轻声安慰,最后走到东方泽面前,郑重道:“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你的哥哥是德国的骄傲,他无愧于塞德里茨家族战斗雄鹰的称号。我为他的英年早逝痛心,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东方泽微微颔首:“谢谢,他一定为此感到无上的光荣。”
莫克女士轻轻握紧他的手臂:“有什么需要,来找我。”
东方泽眼神中精光一闪而没,坚定地说:“多谢您的关照,我会的。”
将入夜时,三辆警车开了进来,车上几位高阶特警官员进来致敬后,就自动出去守在外面。
这时一位警察的高级官员走进来,马丁脸色一变,低声道:“他怎么来了?”
东方泽问:“谁?”
马丁丢下一句“德国联邦刑事局局长”,人已迎着走了上去,似乎想要阻止他进去。
不想,那位局长将他一把推开,大踏步走到蓝博的遗像前,毕恭毕敬地将一大束鲜花郑重放在画像前,然后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默哀良久,才径直走到凯西面前,将较 淌 症 哩她一把抱在胸前,压抑着声音道:“别哭,凯西,他不喜欢。”
凯西抽噎着止住哭声。
局长抬眼看到东方泽,一步一步走近,端正地站在他面前,沉声道:“你要象你哥哥那样,我们都在,什么都不会改变。”转身离去。
马丁小心等着东方泽的问题,不想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出神地注视着那簇鲜花,在阴霾的天气里,那花显得分别娇艳,有玫瑰、矢车菊、曼陀罗、勿忘我、郁金香、铃兰……,有黄的、蓝的、红的、紫的、黑的、白的……,每一种都象生命中曾有过的动人颜色,每一种都美好得令人不忍见其调零,希望能永远这样灿烂地盛开在蓝博的像前。
* * *
巴黎,警署。
秦正走进隔离间,孟菲脸色惨白似鬼,瞪视着他道:“你来干什么?你不是把我交给警察了吗?为什么还要来骗我?你嫌这辈子害得我还不够惨吗?”
秦正冷冷地注视着她,等她平静下来,才将一迭文件摆放到她面前。
孟菲惊恐地看着他:“这是什么?”
秦正平静地说:“你的引度文件。”孟菲愣住。
秦正解释道:“这里随时可能出现I·S·I·S人员再次将你抓回去。所以,交待清楚,我会安排你回中国监狱服刑,好过孤身一人惨死在异国他乡。”
孟菲身上神经质地抖了一下。
秦正看在眼里,平静地问:“你的孩子呢?”
孟菲潸然泪下,终于开口道:“没了。我一到这里,他们就盯上了我,田中把我抓回去,他自己折磨我还不够,让他的手下人一起折磨我……孩子就这样没了……我的希望也没有了……我活着的最大目标就是找到办法可以安全地死去,不然落到他们手里,我连死都没有机会,只能在人间地狱里活着,没完没了地受罪。在他们手里,女人不是人,连牲口都不如,你知道死亡都是一种奢侈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的吗?就是我这样的,就是我现在这样的!”
秦正仍然平静地看着她:“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是他们逼你的,对吧?我理解,那就坦白从宽,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妈妈来德国的?田中知道吗?是他派你去诳走我妈妈的吗?”
孟菲紧张地点头,超级配合地说:“是的,是的,是的!都是田中让我干的。他让我跟那个大卫保持联系,所以知道秦母来德国;还有,蓝博来法国的时间,都是大卫告诉我的,田中才提前埋伏了人手在剧院,想杀死蓝博。”
秦正无言地垂下头,再抬起时已平静如旧:“我答应东方泽不杀你,所以,你在中国的监狱里终老此生吧,别再为祸人间了。”
孟菲叫住他:“我,还能见到你吗?”
秦正头也不回地说:“今生不会了。”
孟菲急切地说: “那来生呢?可以给我一点希望吗?”
秦正冷漠地说:“如果下辈子我还有兴致杀你的话。”
孟菲带着泪笑道:“世上的事,谁说得准呢?你不会想到有一天你可以为了我用枪指着东方泽的脑袋,我也不会想到被我看作地狱的中国监狱反而是我最安全的庇护所,对于现在的我就象人间天堂一样充满诱惑。可是当年,如果不是怕进监狱,我怎么会落到田中手里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到了我还是没逃脱中国的牢狱之灾,不同的是从万般摈弃到如此期待。你说,世上的事又有谁说得准呢?”
秦正走出很远,还是能听到她比哭还刺耳的神经质一样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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