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泽淡然一笑,没说什么。
佐兰又道:“蓝博是我心目中的经世奇才。他虽然没有资源靠山,仅凭我们几个服役时的铁血兄弟,就搭建起一个强有力的网络,由维尔帮他经管商业,马丁负责安全,扎克负责黑郁金香组织,我则在政府军警系统。虽然我们人不多,但不过十余年,这个架构就支撑起他在德国、乃至欧洲的势力范围。只可恨美国凶穷极恶,不然,我有信心看到德国在他的运筹下再现昔日的辉煌。真是天妨英才啊!你打算怎么做?”
东方泽坦然道:“我很想继承我哥哥的使命,继续推动欧盟建军。但是,法国经此一役已士气大伤、民心尽失,英国又极力反对、甚至以脱欧相要挟,如果没有一方强势力导,结果非常不乐观。当然,最理想的解决方案是德国接过法国的欧盟安全重任,成为欧盟建军的军事引擎,但是……”
他顿了顿,轻声道:“一方面是德国是否愿意这样做,这需要时间去做总理的工作;另一方面,我需要更强的信心,来确定这一责任适合由德国来承担。”
他没有说下去。
佐兰道:“只要你想清楚,我会支持你。”
东方泽真诚地说:“谢谢你。”
佐兰又问:“秦正恢复得怎么样了?”
东方泽漠然道:“我不清楚。”
佐兰有些意外,但到底老道,不动声色地问:“你们闹矛盾了吗?”
东方泽意外地看着他,在心中暗暗估量他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知道多少。
佐兰本就军旅出身,直接道:“无论是秦正不惜用自己作诱饵将妮哈的火力吸引到巴黎,还是你不顾一切去现场救他,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我不清楚,但我相信蓝博的判断是正确的。他希望你们两个在一起,这是他死前最后的心愿,你要明白他的心意。”
东方泽无言地低下头,用右手轻轻转动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泽戒,他的眼神沉痛无边:“是,哥哥的心愿……”
2015年11月20日。星期五。杜塞尔多夫。
塞缪尔开车载秦正回骑士堡,还是有些担心地问:“你昨天才醒过来,确定今天就可以出院吗?”
秦正道:“别听医生吓唬人,我根本没什么问题。我必须回来把一件事处理好,不然美方的暗杀还会继续。”
塞缪尔的担忧从淡蓝色的眼睛里表露无遗,秦正安慰他道:“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定能保护阿泽和家族中人暂时无虞。”
塞缪尔沉默了一下,问道:“你和阿泽,到底什么状况?”
秦正故作淡定地一笑:“大哥盖章,他已经是我的人了。现在他在气头上,只能说: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
塞缪尔看到他信心满满的笑容,心情也开朗起来:“是,阿泽虽然脾气大一点,却是个正直并且传统的人。你们在一起这么久,哪能说放开就放开?”
塞缪尔完全了然秦正与东方泽之间的关系,他相信以东方泽清高自制的禀性,如果不想跟秦正在一起,是不太可能允许这种亲密关系的。
虽然没明说出来,他的想法秦正如何不知?不免心中苦涩,怅然道:“每次都是我强求他的,他从来不想要我。”
塞缪尔震惊地瞪大眼睛,接着伤感地将目光转向远方,轻声道:“果然,蓝博猜中了,他一向都是对的。”
秦正勉强笑道:“我和阿泽之间的一切,大哥至始至终都清楚。”
塞缪尔转回头看着他,真诚地说:“他最终祝福你们在一起,这就说明了一切。我们都希望你们能幸福,我相信,这是蓝博的心愿,他相信你懂得如何照顾好阿泽,所以才把欧盟建军计划留给你保管。”
秦正伤感地说:“阿泽聪明勤勉,但过于耿直、嫉恶如仇、缺少弹性,不适合在政界、军界发展。大哥怕把计划留给他,他会不顾一切地继承大哥的遗志继续推进,最后只能重蹈覆辙。但家族里需要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知道大哥为什么牺牲,所以大哥留给我,既可以保存下来以志家族为德国复兴所做的努力,同时他知道我绝不会让这份文件被阿泽看到。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阿泽居然还是猜到了整个计划,毅然决然地冲上欧盟峰会,我也只有让他把这份计划公诸天下了。”
蓝博机警果断,他处理这份机密文件的时候,怎么会被东东看到?东东不过是个两三岁的孩子,这里肯用心听他讲话的人,大概只有秦正。
塞缪尔怅然道:“你果然懂得他的苦心,蓝博没有看错人。只是最后的结果虽然非他所愿,也是无奈之举,希望他泉下有知……”他没有说下去。
秦正毅然道:“大哥是不想阿泽推动这个计划,你放心,有我在,他不会的。”
塞缪尔看着他,没有说话。东方泽的强势和倔强,家里人都清楚,现在看他的劲头,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塞缪尔实在看不出秦正有什么方法可以令他改变心意。
秦正问道:“今天阿泽在吗?”
塞缪尔道:“他已经回慕尼黑主持工作,明天是周六,他会回来这里。”他没有说下去,秦正也没有问。
骑士堡里,秦正将所有关于天津案及巴黎袭击的相关证据整理好,封装到一个包裹中。
塞缪尔看到收件地址一栏是空着的,不由问:“你要寄向哪里?”
秦正调着腕上的朗格表,那表又停了,还是差5分1点。他突然停下来,沉吟道:“对,我需要一个地址。”转身向外走去。
塞缪尔连忙跟上:“你去哪里?”
秦正走到那个上下行的楼梯口,径自向下走去。
塞缪尔吓了一跳,连忙跟了上来,秦正向他用手一比:“别过来。这件事是大哥交待给我的,但没说你是否应该介入。所以,你留在这里等我吧。”
闻言,塞缪尔果然听话地停在那里。
再次来到上次那个楼道,秦正查看每一间房,果然房门上都有一个四位数字的编号。他走到1255号房前——正是上次探过的那间病房。
秦正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一个老人坐在床上,抬起头沉静地审视着他。
秦正恭敬地说:“我猜您今天会来这里。”
老人点头,伤感地说:“当然。明天,是他的忌日。”
* * *
2015年11月22日。星期日。杜塞尔多夫。
周日,气温骤降,天上竟飘飘扬扬下起了小雪。山间成片的郁金香墓地不复往日的沉寂,一排排的鲜花摆放在新旧交杂的墓碑前。
东方泽孤身一人站在一排墓碑前,任雪飘落眉梢和发间,他象一座雕塑,没有时间和情感,同风雪一样落寞,又象风雪一样载着痛苦飘摇得满天飞舞,终不过天地间的过客。
马丁和其它人都站在远一些的地方,尽量不去打扰他。
昨天在塞德里茨家族的陵园里,举办了父亲安德鲁和母亲东方云汐的祭奠仪式,同时举办了蓝博的下葬仪式。因为安德鲁尸骨无存、云汐的骨灰远在中国,所以家族只是将他们的衣冠安葬在那里权作衣冠冢,每年11月21日举行祭奠仪式。按蓝博之前的遗嘱,他也在那里安放衣冠冢。
今天是东方云汐的忌日,蓝博的遗体将被葬到这里,还有小陆和扎克,这里埋葬着所有为家族事业死去的英雄,他们将托付青山、彼此为伴,守护着这里永世的安宁。
墓碑上没有刻字,只有同样的郁金香花冠,东方泽默默地用目光逐一抚摸,这里有他的兄长、他的朋友,碑上无字,每一个人都刻在心里。
秦正走近时,东方泽已不知在风雪中挺立了多久。马丁果断上前阻拦,秦正也不说话,只将左手立在胸前,马丁看到那块表——指针在正常转动,脸色一变,秦正竖起一指向他示意“嘘”,马丁立刻退后。
秦正走到东方泽的身后,轻声问:“小陆会喜欢这里吗?”
东方泽伤感地说:“我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这里虽然没有他的朋友,但都是勇士,闲来比比功夫也好,不会太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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