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秦正!
东方泽有些狐疑,还是微微点了点头,说:“好。”
工作人员马上向门卫做了一个“放行”的手势。秦正快步走到东方泽的身边,将文件放到他面前的讲台上,文件上用英文工整写着:《欧盟防长会议关于创建欧盟军队之议案》;提交者:欧航军机集团总裁蓝博·冯·塞德里茨,Zenith·冯·塞德里茨。
秦正微笑着问:“您看是这份吗?如果是,就这样提交了。”
东方泽低着头,用食指小心地抚摸着“蓝博”,抬起头毅然道:“这是我方的正式提案,请大会审议。”
大会审议过程中,东方泽和秦正只能在外面等候。东方泽紧张地握紧双手,秦正明白这份议案对他的意义,安慰道:“这份议案容克肯定支持,德国自不必说,莫克授意下,德国代表一定支持;同时,意大利、捷克和匈牙利等国也会支持,但英国一定会强烈反对。比较微妙的是法国的态度,之前他一定支持蓝博,但随着巴黎爆炸,美国的威胁已不能更明显,昨天甚至派特使飞到法国施压,所以法国是否敢于将自己放到美国的直接对立面上承担美国的主要压力,结果不容乐观。”
东方泽轻声但坚定地说:“我知道。无论结果怎样,我准备好了。”
虽然不过三日未见,他的脸瘦了不止一圈,身体微向前倾的姿势下,更衬出西装腰部的线条窄得令人心酸。秦正不由靠近他,刚要开口,会议人员请他们进去。
容克说:“如果有一只欧盟军队,它可以让世界知道,欧洲国家间不会再有战争,而这样一支军队也将帮助欧盟塑造统一的外交和安全政策,使欧盟可以更好地参与到全球事务中。但是,在当前的局势下,我们需要更务实地看待欧洲国家的经济现状、也要考虑到北约盟友的深切关注。所以,这一提案没有被通过。但请相信,这一定是欧盟复兴的必然方向,我希望你们不要因此而丧失信心。”
东方泽的脊背挺得笔直,沉声道:“我为这一结果感到遗憾,如果没有军事力量的护佑,就不可能有复兴与强大,这将是欧盟走向衰落的开始,你们的表决奏响了欧盟的挽歌。”
秦正在下面握紧他的手轻轻一拉,东方泽吸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容克继续说道:“我希望,欧盟此次建军计划不是破灭的泡影,而是变革的开始。比如阿尔法项目,它对于欧洲合作是非常重要的步骤,可以多领域开展合作,这是一个关键项目。经讨论表决,这个项目正式通过,将在欧盟及欧洲主要国家全面展开。”
两人走出欧盟大楼,秦正道:“这结果还算不错。”
东方泽看都不看他一眼:“可惜我哥不在,不然……”
他独自迎着细雨走向汽车。
秦正连忙叫了他一声,东方泽停住,却没有回头。
秦正注视着眼前这人,虽然在刚刚的政治舞台上侃侃而谈、强势雄辩,但此刻,看到的却是他单薄却挺直的脊背、冷漠却疲惫的眼神,乍一重逢时的惊喜和满溢而出的自豪感悄然隐去,日夜的思念、千里的追逐、患得患失的恐慌、无时无刻的牵挂一起涌上心头,最后只说出一句:“你还好吗?”
东方泽回头远远地看着他,冷冷地问:“谁让你来这里?”
秦正感觉眼睛有些酸,委屈万分却仍然满怀歉意地问:“你在怪我吗?因为我没处理好天津案,导致美国人提前对你哥下手……”他说不下去了。
东方泽淡定地说:“不。从一开始,我哥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无论天津案有没有解决,他对这结局都不意外。所以,我不怪你。”
秦正艰难地继续问:“你是怪我那天没有冲进去救你哥吗?如果我及时进去,也许他不会死……”
东方泽淡然道:“小陆都不行,你进去也枉然。对方既然是冲着他来的,炸弹就埋在他的座位附近,你进去也于事无补。”
他的淡定刺痛了秦正的心,这些都是日夜逃不过去的魔障,在东方泽这里竟然这样轻描淡写地带过,是说:他知道这对于秦正意味着什么,故意这样说以减轻秦正的负疚感吗?
秦正吸了下鼻子,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小心地问:“你是怪我用枪指着你吗?当时孟菲身后都是炸弹,我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解除她的戒心……”
东方泽平静地说:“我猜到了。”
秦正心里顿觉宽慰不少,以他跟东方泽的默契,他坚信东方泽一定能看出端倪,但这一点放下心来,另一点又提上了嗓子眼儿:“你不是相信孟菲的话了吧?你相信我,那孩子不是我的,我跟她没有过……”
东方泽打断他:“不,我不怪你。”
秦正涩声道:“不怪我……你什么意思?” 他没有说他信还是不相信……
东方泽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她,也会有别的女人,或者男人。”
秦正急道:“你什么意思?如果有,那也是在认识你之前——你不会因为这个在怪我吧?他们跟你绝对是不一样的,你相信我!”
东方泽冷漠地一笑:“不,我只是不意外,没有怪你的意思。说到底,那是你的人生,我无意置喙。我只是,”他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远方,轻声道,“对自己失望而已。我没想到,有一天我要跟那些男男女女相提并论,甚至在你心中做比较。现在,每次回想跟你在一起,我都觉得……”
“不要说!”秦正突然打断他,“如果不是什么好词,求你不要说出来!那些对我都是特别珍贵的时光和特别美好的感受,即便你轻视我,请你不要贬低它。”
东方泽无可无不可地置之一笑。
在谈到感情上东方泽要么过于理性、要么过于激动,看到他如此淡定从容的态度,秦正感觉一颗心在恐惧中愈发忐忑不安:“我知道,从最初到最后,你把整个人和整颗心都完整地交付给了这段感情。我发誓,我会珍惜,我会让它完整、美好,配得上你这个人。”
东方泽抬起眼睛远远地看着他,声音克制而疏远:“对你来说永远不可能了,因为我不再需要你。我哥已经不在了,之前他请你帮忙的项目就此了结,塞德里茨家族事务不需要你插手。谢谢你之前做的一切,之后我们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秦正忍住涌上来的泪水,举起左手,用那根戴着正戒的手指对着天,哽咽道:“即便你想过河拆桥,可是,你答应过一生一世都陪着我。”
东方泽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枚戒指,声音平静得近乎残酷:“答应你的那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秦正终于爆发了:“你瞎说!你明明在这里,你只是不想履行你的诺言!你从来说话都不算数!你才是个骗子!”
东方泽漠然回望:“看来,我们对彼此都不够了解,还有什么必要在一起?”
这时,马丁撑伞站在他身后,用明确带有威胁的眼神瞪着秦正。一名保镖打开车门,另有两个保镖无声地站在秦正面前,阻止他向前。东方泽再不说话,低头上车离去。
秦正想不顾一切冲上去,偏偏这时手机震动,一条短信显示在屏幕上:下午四点,巴黎蒙马特区LE CONSULAT咖啡店。经这一耽搁,东方泽的车队已然走远,眼见着追不上了。
秦正感觉说不出的软弱,仿佛两条腿已无法支撑他的体重,陈立上前扶住他,轻声问:“我们追吗?”
秦正压抑住涌上咽喉的委屈,咬牙道:“他现在是安全的。我们去巴黎。”
* * *
东方泽面无表情地坐在后座上,马丁从后视镜里观察着他,感觉不出他对秦正的怒气或者其它情绪,稍稍放下心来。
突然,东方泽问道:“查一下秦正的航班。”
马丁意外地问:“你是担心他再跟过来吗?”
东方泽沉思道:“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什么时候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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