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修为上跃一个境界以后,整个人也不再呈颓靡之势,随意打坐几日,她连身体底子也好了许多。
卿舟雪明显发现,这几日师尊的精神头格外好。
她不再如以前那般病怏怏地躺在某处,每日无所事事之下,竟免了阿锦平日的活计,开始亲力亲为。
卿舟雪在深究剑谱,一门心思提高修为,此刻她正坐在凉亭里。耳畔迎来一阵香风,她如有感应地抬头,额头上便被轻轻一吻。
近来总是如此。
总会被意外地亲到,有时是面颊,有时是眉心,也有时稍微一抬头,便会被啄住下唇。
云舒尘这几天温柔得让人心惊胆战。虽然她从前也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卿舟雪得以享受过师尊的许多关照,但自打成人以后,未有一次如现在这般——云舒尘恨不得每日都将饭喂进她的嘴里。
“今晚想吃什么?嗯?”
头顶上传来轻柔的抚弄力道,卿舟雪抬眸,便対上了女人眼底柔和的笑意。
“……都行。”
这也是一桩奇事。
师尊已经连续下了几日的厨。
卿舟雪头一次品尝时,本不抱太大希望,毕竟云舒尘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她从未见师尊近过灶台。约莫修道之人都是如此,大抵——同自己的水准,是很相近的。
谁知云舒尘的手艺能甩她八条街,她一旦下筷便没有停过嘴。
面対她的讶然,云舒尘笑了笑:“漫漫五百多年,很多东西,瞧也瞧会了。”
而此刻的她,似乎対卿舟雪的回答不甚满意,“都可以?”
卿舟雪点点头:“你做的那些,无论食材如何,的确都味道甚好。”
云舒尘叹了口气:“好吧。”
她轻袅地转身,垂下的袖子挽了起来,搭在小臂上,露出藕白色的一截。
卿舟雪放下书本,也慢慢跟了过去,她喜欢看云舒尘做任何事,尤其是那双手,无论是修剪花草,执笔写字,或是描摹山水,倒茶,分明是很寻常的举动,但被她做来,总是有一种云淡风轻的雅意。
她有条不紊地剁着菜,低头时,一缕发丝从松松挽起的头发中溜了出来,很是生动。
卿舟雪盯着看久了,云舒尘自是知晓,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并未显露出来,反正也不去対视,神色平静,假装没有瞧见。
“张嘴。”
卿舟雪下意识如其言,嘴里被塞了什么,一时有滋有味得舌根发酸。
“很好吃。”
于是头发又被揉了揉。
卿舟雪一时心中更是疑惑,陷入思索,连带着被云舒尘投喂了很多口……她不知不觉吃了个撑,且发出一声微小的嗝。
云舒尘听得想笑:“肚子也要揉一揉么。”
收拾一番,天色彻底暗下。
卿舟雪这个点一般都会犯困,早早地洗干净了待在被褥里等她。她今日撑着没有将眼皮子提前耸搭下来,终于在朦胧睡意之中,嗅到了一股刚刚沐浴完的清新气息。
当那双手臂又环上她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掀开了卿舟雪的底衣,寻寻觅觅,最终摁在她的小腹上,捏了捏,最后温柔地揉起来。
卿舟雪清醒了许多。
她打了个呵欠,低声问道:“师尊,你近几日……怎么突然対我这般好?”
云舒尘轻啧一声:“这话听着真可怜。我以前是虐待你了么?”
卿舟雪仔细一想。那自然也不是。
只不过这种当成小孩子宠溺的好日子,倒是从未领略过。她闭上眼睛,眉梢放松,渐渐趋于平整……但留存在脑海里的那个梦,不知为何,又在此刻突兀地回想起。
年轻的女子。
那盏灯。
她才刚刚酝酿而起的一丝困意,突然因此而消散。卿舟雪睁开眼睛,她的视线越过师尊的肩头,盯上了放在床头的那一方矮几。
其上摆着一盏灯,亘古不灭。
正是星燧。
这几日云舒尘一直将其携带在身旁,寸步不离。连睡觉也会摆在伸手能够拿得到的地方。
卿舟雪瞧着这玩意,总觉得心里瘆得慌,倘若人能轻易舍下眼前的一切,回到过去,那在现世遇到的人与缘分,又算的了什么呢?
她看得久了,又思及师尊対其珍重的态度,不知为何,早先前的那点不安,又逐渐浮现起来。
“师尊,此物你之前为何不用?”
云舒尘揉她的动作本一点点轻缓下来,却被她说话吵醒,她睡意朦胧地问了句:“嗯?什么……”
“星燧。”
云舒尘轻声道:“我并未渡劫时,寿元已经不够用了。如何能消耗得起。”
“再说,既是剑冢的东西,兴许独我一人之力,也用不了。”
卿舟雪沉默片刻,“是需要剑魂,需要我才能扭转时空么。”
云舒尘此时有点困,下意识嗯了一声,转脸埋入被褥。
卿舟雪凝视着她的轮廓,说话间,呼吸已不甚稳定:“那你打算——”
云舒尘将她摁进被褥,懒洋洋道:“……困。有什么话明日再说,睡觉。”
卿舟雪的话戛然而止,云舒尘一直闭着眼睛,呼吸很快趋于均匀。卿舟雪感受着她温热的吐息聚拢在自己的颈窝里,却头一次觉得冷。
卿舟雪实在睡不着,最后只好盯着云舒尘发呆,她的手指轻轻触上女人的眉梢,顺着娟秀的弧度一抚而过。
是因为你有求于我,才会突然像哄小孩一般地対我么。
她看着她的睡颜,在心底轻声问道。
第166章
下一个夜晚。
在下一个吻如期而至时,卿舟雪却偏开了头。
她低垂着眉眼,但似乎并不是因为羞怯。卿舟雪放在膝上的手攥得很紧,揉皱了一小块衣料。
下巴被人轻轻抬起。
云舒尘刚刚出浴,打量她片刻,柔声问道:“怎么了?”
“我不会用星燧的。”
卿舟雪的语气很冷静,但是她在织出这一句话时,仍花了许多时间才开口。
她侧面听过师尊的往事,但也仅仅只是一个旁观者,她无从感受云舒尘的对此到底有多深的执念。但直觉上来说,那应当是她人生中相当浓墨重彩的一笔。
人一旦有了疑虑,便会越想越往死胡同里绕。倘若这是云舒尘收养她很大一部分原因,师尊可会觉得失望?
现在的卿舟雪总是会以自己之心,来推旁人之心——自然是种进步,但她也因此将本是纯粹的情感搅和得一团复杂。
她想了许久,还是略带自私地决定,宁愿倔着,也要留住她。
她见云舒尘不言,眉梢微蹙,直言道:“我不想你回去。”
卿舟雪捏着的手愈发紧了,她忽然觉得委屈:“就算你收养我真是因为这个。”
云舒尘摸了摸她的脸颊,却被她再次躲开。她的手顿在原地,挑眉问道:“倘若我非要呢,你该如何?”
倘若没有她诚心实意,此事难成。卿舟雪摇了摇头,在心底暗道:亲我也无用。
云舒尘却侧着身子,径直坐在了她的大腿上。
卿舟雪腿上一酥麻,她忽然想起这段时日两人的相处太过温情,仿佛又回到了很久远的岁月,再加上前一段时日颠沛流离,竟然许久没有亲热之举。
温热柔软,透过薄薄的一层亵衣,清晰地攀上她的大腿。
“为什么不行。我照样可以将你捡回来。”
云舒尘淡淡问道,但是她将腿缠上了卿舟雪,绕得更紧。
“可现在的我。”
卿舟雪感觉到一只手滑进了自己衣裳内,她尽量平稳着呼吸:“却遇不到下一个你了。”
“横竖我也不知道。”云舒尘垂下眼睫,若有若无地蹭着她,嘴里吐出的话却甚是凉薄:“既然已经回去了,那我也不会记得这些事,是不是?”
她一派轻松,仿佛这些皆与她无关,心底里已经心心念念着另一个没遇到云舒尘的卿舟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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