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下次见,751先生。”
751适时示好:“我可以陪你一起。”
然而蔺怀生却拒绝了。
“不了。”
“我比较喜欢一个人玩的体验感。”
“而且751先生测试关卡的时候可没说过这种话。”
751沉默。
在蔺怀生进入副本前,751喊住了他。
“其实祂对你的表现很好奇,你是怎么完美做到伪装一个失明人质的。”
蔺怀生不自觉眨了眨眼。
“也许要多亏我曾经遇见过的一位看不见的朋友。”
751重复:“一位朋友?”
仅仅只是靠回忆对方的举止,就能够毫无纰漏地演绎?
但显然,这就是蔺怀生的答案。
蔺怀生说:“既然如此,也麻烦751你向游戏传达一句话。”
“伊瑟尔先生的行为可不太礼貌,麻烦下次不要这样了。”
第22章 出嫁(1)
【嘉佑十三年,夏末,卯时,京郊驿馆内突然走水,众人仓皇出逃,唯有前端阳郡主蔺其姝不见踪迹,驿馆官员与郡主侍从多番寻找,最后在马棚的车驾中发现蔺其姝尸体。】
【端阳郡主离京多年,深入简出,为人娴静,未曾与人交恶。此番回京,是为同胞亲妹证婚。适逢万寿佳节,四海来贺,入京人士皆在此处下榻。故而京中传言,端阳郡主案,歹人真正意图指向禁宫。帝颜震怒,命大理寺与京都府全权负责,秋日之前,水落石出。】
【你,正是端阳郡主的胞妹,此次待嫁的新娘。自幼失怙失恃,王府遭变后寄人篱下,姐妹分离。体弱多愁,三五逢病,常年闭门不出,却是京中贵女最大的谈资与艳羡对象。此次亲姐回京既是为你证婚,又是探望。你盼望姊妹重聚,对于近在眼前的婚事却满心愁绪,未曾想过,亲姐竟被残忍杀害……】
【玩家蔺怀生,进入副本[车马]】
【叮咚——】
【任务1:找出真凶】
【任务2:拒不成婚】
【提示:本轮副本,六张角色卡牌中,大理寺卿是你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
小轩窗半开,屋子里仍闷得很。
幔帐里传来几声低哑的咳嗽,随后,一只未戴任何金玉的皓腕从帐子里伸了出来。纱帐被撩开一角,又径自垂落。阁楼里安静极了,只多了一个趿着绣鞋的小美人。
他披着发,才从床榻起来,只着着贴身衣裳,在外头虚虚罩了件衫子。就是如此未梳妆模样,眉眼也无一不精致,要说哪里可惜,大概就是唇色病得太淡些,叫人看了心里头就明白,是需珍馐贵药供起来的主儿,不好养活。
窗边就是梳妆桌,摆着面剔透的铜镜。蔺怀生把窗子完全推开了,借着泄进来的日光端详镜子里自己的模样。
五官长相还是他原本的样子,但身高矮了,骨架小了,整个人看起来就多了一股柔弱之气。看来进入副本并不改变玩家的容貌,但会根据具体的副本和人物设定做出相应的调整。此时的蔺怀生,并没有男扮女装的违和感,活脱脱就是一位姿容脱俗的高门贵女。
蔺怀生看完镜子后感慨:“真有意思。”
既来之则安之,蔺怀生环顾这间清雅的小阁楼,开始寻找可用的线索。
单看副本背景介绍,他杀害亲生姐姐的嫌疑比较低,反而是男扮女装的原因成为蔺怀生抽到的这个角色的最大谜团。而“车马”,直接指向发现端阳郡主尸体的地点,但同时还有另一层的隐喻。古时多以“车马”代指达官贵人以及贵族间的浮华喧嚣,或许是破获谜题的指引。当然,也许蔺怀生现在的种种猜测都不正确,一切都需要以得到的真实讯息为准。
窗台上突然冒出一个人头。
“表妹!”
蔺怀生没被吓到,说话的人反倒没想到蔺怀生会坐在窗边,扒着窗台的双手差点没有抓稳。被喊表妹的滋味是头一遭,蔺怀生在心里消化了会,侧身起来,给来人让出位置,好让这冒失青年进来。
来人花了好一会功夫,三脚猫的功夫险出洋相,总归是有惊无险地从窗子里翻进来了。再看他装扮,金陵御贡的云锦做袍子,花色纹样也都是当年时兴的,显然是个富贵主。
“表哥,”倩影纤瘦又萧索,就是外面日头明媚,他似乎也是满满的愁怨,“你怎么从窗子进来。”
李琯的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了,怕惊扰了他。
“我偷溜进来的。”
“表妹,你转过来我看看,上次见你是冬天的事了,你这会病好些了吗?”
当李琯看到蔺怀生眼有泪光,整个人顿时就慌了手脚,靠近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他自个急得来回踱步,话篓子更是一筐筐地倒。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表妹你别哭啊……哎,我听说端阳表姐的事就想到你,只是今天才碰着闻人他不在府中的机会进来。”
蔺怀生婉谢了便宜表哥给他递帕子的举动。用自己的不是最舒坦?他别过脸,用帕子一点点拭掉了泪痕。
上个副本里装失明的后遗症这会还留着,再被这么大的日头晃了眼。不自觉流的泪,倒是帮蔺怀生多了一分角色应有的哀愁。
“表妹,你想去见端阳吗?她这会被收敛在大理寺。”
“你能带我去吗?”
被蔺怀生清清淡淡这么一问,李琯就被激着了。他下巴高扬,头顶束发用的镂金冠活似金凤凰的尾羽。
“自然能!好歹我母亲是贵妃,我堂堂一位皇子,会真怕他闻人樾不成!我今儿偏就带你走!生生,我都安排好啦,已经买通了大理寺里当差的门房,咱们偷偷进去看一眼端阳表姐,我知道你想她。届时你也别回这了,我去央母亲与父皇做主,把你接到宫中来住。”
李琯正说得慷慨激昂,阁楼下却传来步子。很稳,不似丫鬟的。
来人上阁楼后,就站在紧掩的屋门外。
“生生,开门。”
听到声音的李琯顿时像只被掐着脖的斗鸡,他闭紧了嘴,眼巴巴地看着蔺怀生。这副样子还敢理直气壮说不怕?蔺怀生略感无语地指了指屋内,李琯就如蒙大赦地往里头躲。只是他并不躲在床底,反而急匆匆地被子一掀,整个人就往姑娘床榻里滚。
倒是很不客气。
匆忙间,蔺怀生也不便再去叫李琯从他床上下来,他坐回梳妆台前,把帕子放下。
门口的人没有等到蔺怀生的回应,更不提门开,但来人丝毫不恼,他又静静伫了一会,然后竟自个把门推开。
屋子里没声儿,人却是在的。小阁楼占地大,闻人樾进了里屋,脚尖又转了向,才看见背对他坐在梳妆台前的蔺怀生。
梳妆台占着光线最好的南面,整面都是窗子,但都合着,唯有梳妆台这边的窗完全打开。日头开始西斜,梨花黄的台面只亮着一半,剩下的光则全部洒在了木地板上。
闻人樾从暗处走到亮处,身姿卓绝,面容清俊,和蔺怀生在一块,活脱脱一对璧人。
闻人樾伸出手,袖子轻拂过蔺怀生的脸,他把窗子径直合上,屋子里又朦胧起来。
“暑气大,对你身子不好。”
蔺怀生不说话。
他冷淡矜持的样子,宛若一旁架子上的白瓷,漂亮极了,又不可赏玩。
闻人樾也不恼。男人自然而然地拿起盒子里的木梳子,一身绯红公服的人,却做起给女儿家梳妆的事。这期间,闻人樾眼瞥过桌上揉皱的帕子,有斑斑泪痕,知道蔺怀生方才是哭过了。
“还在生我气?”
他指尖还有油烟墨的味道,染给蔺怀生的乌发,又混了他的点点女儿脂香,胜过红袖添香。
经由他手,不稍一会,一个清丽雅致的髻式便好了。闻人樾端详着,把这事当成公务一般对待,对自己颇为严苛。见蔺怀生的脖颈全都亮了出来,没有一丝碎发留着,闻人樾才露出微不可见的笑容。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玉簪,仔细插进蔺怀生的发髻里。
“今天回来晚了,几位大人忧心忡忡,朝会后就又谈了一会事情。”闻人樾顿了顿,“生生,我不瞒你,确与你姐姐一事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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