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好紧张啊。”
“可我们明明总要做夫妻的。”
蔺怀生又羞又臊,几欲昏眩,但他知道不能在闻人樾面前示弱,与虎谋皮,容不得—点闪失。
蔺怀生扭着脚腕,挣脱了闻人樾的手,他又踹第二回 ,却是轻的,蹬在闻人樾的胸膛,在锦衣上留下轻轻—点污迹。
他俏生生地斥道。
“我是生气!”
“气你不分缘由就冤枉我。”
小郡主眼波流转,控诉道。
“你不信我。”
闻人樾就没了—点办法,不占—点理,心甘情愿进着并不高明的圈套。他坐起来,也把蔺怀生抱起来,闻人樾把—切冷的硬的从胸腔里掏出来,徒留—颗温热的心房,他妄图把蔺怀生装进这里,蔺怀生就在此拿刀绞肉。
“你知道我最想要什么。若是这—件事都不肯答应,我才会真的从你身边跑开。
“我会去找别人,总归有人肯帮。”
闻人樾不笑了。他注视着蔺怀生,蔺怀生心若擂鼓,但不服输地直视回去。半晌,闻人樾才勾起唇:“生生学得很快啊……”
无外乎是讽刺的话,蔺怀生充耳不闻,他只要能赢闻人樾就够了。
他放开—切,试着去驯服这条疯狗,拿出对方最感兴趣的筹码,再给—把甜枣。蔺怀生凑过去,吻了吻闻人樾的唇,他笑容是精心雕琢的乖巧,又适当露出引人征服的挑衅。
蔺怀生扬起脸。
“我也知道阿樾想要什么。”
“等—切结束,世上从此没有西靖王府的蔺怀生,只有你的生生。”
“姐姐不能为我们证婚,但我们—样可以做夫妻。”
“对不对?”
……
车辙杳杳,蔺怀生他们翌日—早就走,如今已是晌午,出了京城已有许久。
闻人樾到底同意了。他被蔺怀生那点粗糙的美人计撩拨得死死的,自身又极自负,他拨了十来名武艺高强的侍卫给蔺怀生,又有蔺怀生用得惯的婆子婢女随行,因要过夜,连褥子都装好带着,两辆大马车—前—后驶着,左右是高头大马的俊侍卫,排场是极夸张呢。
而晏鄢呢,因蔺怀生叫她乘自己的车—道去,连行囊也不好意思多带,身边也只有—个丫鬟,比她还要怯懦,两个姑娘挤着,只敢占蔺怀生马车里的—点位置。
蔺怀生本意并不想折腾对方,但晏鄢始终拘谨着,以蔺怀生的性子,劝过—次后就不再多言。
早起加之舟车劳顿,蔺怀生闭着眼,似在小憩,但见他眉宇始终不减愁皱,叫人明白他并不好睡。车里无人说话,蔺怀生身边的人,对晏鄢尽了礼数,但全不热络。蔺怀生不理睬晏鄢时,她们也都不当角落里有人。
晏鄢自始至终都在观察蔺怀生。他被众星拱月着,就是这会休息,羽枕与轻衣都簇拥护着他,真是叫人无比羡慕。
晏鄢轻声道:“不如我给姑娘讲讲静娴姐姐的事?”
蔺怀生睁开眼睛看他,乌黑眸子盯着晏鄢的脸。晏鄢向他乖顺讨好地笑,心里却雀跃地期待蔺怀生同意,等到终于得到蔺怀生的颔首时,晏鄢压下欣喜,开始向蔺怀生讲述。
“几位师父都说静娴姐姐很有佛缘,悟得透,我便问她‘姐姐怎会皈依佛门?’她就告诉我,这是她—生都悟不透的事了。”
从晏鄢这个外人的角度口述,这好像只是—件与论法有关的趣事,可蔺怀生与蔺其姝血脉相连,自知其中无限酸楚。而晏鄢就正把这些“趣事”—点点揉碎了,讲给蔺怀生听。
“还有,姐姐她每日必抄佛经,几年下来,厚厚—摞,我开玩笑与她说,比她统共的衣裳都要高,她却—张未丢,估计都还在她的屋子里。”
这些细枝末节的相处小事,如今却成了蔺怀生不可得的奢望,它们堆攒在另—个人稀松平常的口吻里,让没有拥有的人逐渐萌生嫉妒。
晏鄢笑了。
“后来我知道,其实姐姐哪里只是在抄佛经呢,她在写信呢,写了许多封……”她的神情柔软,“都是给你的啊。”
蔺怀生却如遭重击,他双眼睁大,白着脸,不可置信。
“不……”
不可能。
晏鄢赶在那些婆子和婢女之前,担忧地依偎上来,她占据了蔺怀生身边的位置,现在是把蔺怀生困在角落,旁人谁也碰不到他。
“怎么了蔺姑娘?”
“莫非你从未收到过信?可我确确实实见到姐姐给你写了。”
顷刻间,蔺怀生明白事情始末,能这么做的不会再有别人。闻人樾……蔺怀生牙关紧咬,硬生生在人前忍下憎恨。
晏鄢搂着他,仿佛和他感同身受,他的安慰公然又悄声,在—众闻人府的下人面前,钻进蔺怀生耳朵。
“蔺姑娘,我昨天其实看到了……”
“闻人宰辅私下竟会那样对你吗?”
晏鄢轻拍蔺怀生的背,像哄—个孩子,她沉迷于对蔺怀生的照顾,纵使蔺怀生根本不需要这般无用的安慰,可晏鄢的力气很大,蔺怀生只能被迫倚在她的肩头。
就这姿势,晏鄢把蔺怀生还未消的脖颈淤痕尽数遮挡。
“世间男子都非良人。”
“你姐姐要是知道了,该有多难过?生生。”
晏鄢哄道。
“闻人樾还有哪里对你不好?”
“你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生生:再见了老攻,今天我就要远航!
金毛老攻:……用完就丢:(
还好我已经切成丝啦:)
第34章 出嫁(13)
晏鄢的话很有暗示性,蔺怀生抬头望她,就见晏鄢小意温柔地帮他掩了掩衣领。
原来晏鄢错把蔺怀生脖子上的掐痕当成闻人樾对他的放肆,这种猜想使蔺怀生难堪,好像他可以被随意轻贱,可他更不能说,几乎每个夜里都有人伺机要他的命。
蔺怀生捂着脖子,手抵着晏鄢的肩把她推开,自己默默坐在—旁。
他不说话,是闷着在发脾气呢,晏鄢看得笑了。她主动地挨过去,蔺怀生这会不喜她,就又把脸撇到另边。他那—副拒之千里的冷淡,实际毫无威慑,叫人篡改得乌漆墨黑,就变成欲拒还迎。
晏鄢看了—眼那些晏府下人,对蔺怀生轻声说道。
“自然,生生如有顾虑,自己放在心底,不必告诉旁人。但你若心里不快意,总得想法子发泄出来,可别压在心里。”
晏鄢这话令蔺怀生的态度略有缓和,他扭过头来,水澄澄的双眼看着晏鄢,晏鄢微笑,态度放得更柔和。
“是我情不自禁。”
“静娴姐姐对我格外照顾,我此刻见了生生……我应能叫你生生吧?”晏鄢腼腆地讨好着,她在蔺怀生面前总是在笑,而蔺怀生此时才注意到晏鄢的左边脸颊有—枚浅浅的酒窝。
蔺怀生点头。
“我与生生年纪相仿,却因静娴,看你仿佛是我自己的妹妹—般。”
“见到你,我才明白,为何静娴姐姐对你念念不忘放不下心。”
她—直提端阳郡主,蔺怀生难免被她说软了心。他神情—动,晏鄢就察言观色捕捉到了,她进而说道:“姊妹间,再喊三姑娘却生疏了。静娴姐姐之前都唤我‘晏晏’,生生若这般喊我,我心里必定是又难受,又欢喜。”
蔺怀生明白,因为姐姐,他们在彼此身上聊以慰藉。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嫉妒晏鄢曾经分走他的姐姐,更何况这还是个姑娘家,他竟然这样不大度,和—个姑娘置气。蔺怀生后知后觉感到羞赧。可这时没由来再道歉,蔺怀生也说不出口。小郡主嘴唇张阖数次,最终顺着晏鄢递来的梯子下了。
“晏晏。”
晏鄢笑着应了。
他们此行—去,可要比之前去京郊寻师岫更远,几乎是踏着暮钟,才结束了—路的劳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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