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原本还在为蔺怀生挑脚上伤口的沙砾,却忽然俯身亲了蔺怀生。
他舌比笨口要灵活,轻轻一探,撬开蔺怀生不设防的唇齿,轻轻含吻生生舌尖。
他很高,蔺怀生双脚原本踩在他大腿上,后来变成穿过他臂弯。江社雁退开时,两人早已倒进血迹斑斑的床里。
蔺怀生劣势,但他能叫仰视变了俯看,他被人轻薄,却依旧是那双无悲无喜眼。江社雁终于明白,他不看蔺怀生被别人吮红的唇,是看不穿;等他看穿,他却希望生生不要嫁给别人。他入佛,叫生生一句菩萨,就会入魔,在菩萨的法场里种心魔。
“姐夫,你在做什么啊。”
江社雁从此不敢看菩萨。①
“……等此案了结,我带你走。”
答非所问,又字字真言,堂堂大理寺卿,最后能给的实在不多。
……
遭遇此等变故,众人惊魂未定,第二次庵中晨钟迟响了许久。只是暮色后,闻人樾却来了。
再见闻人樾,气氛僵硬。闻人樾却浑然不觉般,对着江社雁笑道:“我来接生生回去,他离家太久了。”但不过一天而已。
江社雁脸色难看。
“宰辅的消息未免太过灵通。”
闻人樾却说:“江大人不明白。”
“当你有了绝世珍宝,只恨不得日日夜夜抱在怀中,安无数双眼珠子盯着。再怎么严密保护,都不为过。”
蔺其姝特提闻人樾,闻人樾嫌疑陡增,江社雁哪里敢放蔺怀生回龙潭虎穴。
“他不能走。”
大理寺的差官们依言,个个手持横刀,面露威色。
闻人樾是读书人,不兴这套刀枪,他轻描淡写道:“可我接生生归家,名正言顺。江大人又该说自己是什么身份?若为查案,回京后再送拜帖不迟。”
“江大人主审此案,朝中同僚本就颇有微词,大人更是大案在身,擅离职守,今日早朝陛下听闻此事后,龙颜已然有怒。我想江大人该在净慈庵多留几日,查到水落石出,才好有个交代。”
蔺怀生从里头出来。他向庵中女尼借了一顶帽子,垂下的长纱以掩脖子伤口,他走得很慢,闻人樾却目光如炬,一瞬不移地盯着蔺怀生。
蔺怀生走近,微微仰头。
“我跟你回去。”
闻人樾欣然而笑,握住蔺怀生的手,却摸见掌心的纱布。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心疼,当面到底没问什么。
蔺怀生上马车时似乎回了下头,但最终江社雁也不知,帽纱下生生是否在看他。
古寺门前,男人身影落寞。
闻人樾惯会诛心之言,就点明江社雁情意不磊落,点他满心嫉妒,是世上再俗不过的男人。
……
马车里,蔺怀生一句话不肯和闻人樾说。
闻人樾察觉后,倒是毫不强求,也任蔺怀生坐得离他很远,只看得蔺怀生带着纱帽的背影。
热茶氤氲,又在沉闷间逐渐散了热气。蔺怀生无心品茶,茶凉了才匆匆抿一口。他心中有太多疑惑,不仅只是案子本身。他身上诸多伤口,昨夜江社雁为他挑了许久的碎石沙砾。纱布一层层地裹,可与上一个副本相比,这次蔺怀生的痛觉似乎很迟钝,甚至在被扼住喉咙时,蔺怀生竟然毫无痛感。此外,蔺怀生本身睡得很轻,但黑影三次出现,他都未能及时醒来。
这个游戏本身不对劲。
训导者751同样没有说实话。
蔺怀生心里有了计较,打算等这次副本结束后试试能不能从751的嘴里套出信息,他想完,就先把游戏的事暂放一旁,转而思索案子。
后来蔺怀生和江社雁统一了几样要追查的疑点,弄清楚追到净慈庵的杀手与袭击蔺怀生的黑影这两拨人的真实身份是最为重要的,其中必然有一者是杀害蔺其姝的真凶。于是又不得不查当年西靖王府一事。至于闻人樾,蔺怀生也想试探。
蔺其姝提到,闻人樾恩将仇报,当初闻人樾被西靖王府相中为婿,白衣出身的闻人樾才得以迅速跻身京中权贵,这是恩。那么仇,则指西靖王府之案,只是仇之深浅,闻人樾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目前尚不得知。
江社雁见他决心至此,只得告诫:“闻人樾看似光风霁月,实则睚眦必报,不能以常理推断他动机。倘若他与王府确有恩怨,生生,你务必先保全自己,不要以身犯险。”
当下车内无言,长途跋涉令人发困,蔺怀生强挨疲倦,却终是抱着满心思虑沉沉睡去。
闻人樾微笑,收拾去已经无用的茶水。他终于把人揽在怀中,手指拂开长纱,却看见蔺怀生青紫难掩的脖颈。
……
这一睡不知过了多久,蔺怀生忽然惊醒。他欲猛坐而起,可昏昏沉沉的大脑却让他几番挣扎。
他已不在马车里,显然是回到闻人府,可眼前所见布设,却是蔺怀生完全陌生的。入目全是昏红,红帐红幔红床红喜窗,床头甚至摆着两套新人喜服,其中凤冠霞帔,璀璨夺目。
蔺怀生陡然一悚,而后认出这仍是他的小阁楼,但改得面目全非。他躺在已经换上龙凤呈祥喜被的床中,万幸身上仍是原来的衣服,只纱帽不见踪影。蔺怀生想爬起来,却听哐啷声响,他低头一看,床柱四角新装了金锁链,金铐却已经咬死蔺怀生的手腕脚踝,它们样式精美,乍一看像是订婚的金镯。本是死囚身上枷镣的退化,在这间屋子延伸为爱欲的獠牙。②
闻人樾将蔺怀生的表现尽收眼底,不知看了多久,看得满心愉悦,他从角落里走出来,红烛的阴影在他脸上幻化。
他来到床边,坐下来,抚摸被他终于锁在床上的珍宝。
“趁你不在,临时准备的惊喜。”
“生生临走前的话提醒了我,不必成婚,我们也能做夫妻。”
“这些都是我亲手一样样布置的,它们在我的库房待得太久了,我每想与你成婚时,就往里头添置一样。”闻人樾的手在蔺怀生脸颊流连,最后停驻在蔺怀生的脖颈。
“生生,你喜欢吗?”
蔺怀生看着闻人樾,然后给了他一耳光。
“你也配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下午好呀,为我的迟到自罚三啵,啵啵啵!
①化用《梁祝》戏文中:“从此不敢看观音。”
②化用郭沫若 《月蚀》:“我从前在什么书上看过,说是女人用的环镯,都是上古时候男子捕掳异族的女人时所用的枷镣的蜕形;我想这硬领和领带的起源也怕是一样,一定是奴隶的徽章了。”
第40章 出嫁(19)
蔺怀生没收手劲,链子也刮在闻人樾脸上。闻人樾转回脸时,脸上赫然多了一道深红。
他捂着脸,舌尖顶了顶腮帮,嘶了一声。看来蔺怀生打得挺疼。
但闻人樾却未动怒,他勾唇,俯身靠近蔺怀生。香风袭来,他有意不束发,长发垂散,它们比闻人樾本人更先触碰到蔺怀生,盘在蔺怀生的手上,再去侵占腿弯。
“我不配谈喜欢?那谁配。”
闻人樾的眼睛很亮,目光却很冷。
“是江社雁?还是掐着你要你死的人?”
从言语开始,他逐渐露出他的獠牙,围绕蔺怀生凄惨的脖子,他还欲意再添一笔恶意。
“生生,”闻人樾微笑着,咬牙切齿道,“出去一趟,你都快要死了。”
“我不配,可我从来不会这么对你,也从来不会让你受伤。”
闻人樾憎恶地盯着蔺怀生的脖子,这一刻蔺怀生身上聚集了他浓烈的爱与憎厌,借由一个伤痕,蔺怀生看清了闻人樾所谓的爱的本质。
“你的爱原来这么肤浅吗?”
好似厌倦了同闻人樾谈话,蔺怀生垂下眼,脸也别到一边去。
闻人樾可以把蔺怀生锁起来,锦衣玉食是隐晦,金铐香榻是直白,但他做不到连蔺怀生做什么、想什么都掌控。比起一耳光,好像这更令闻人樾不堪忍受。他捏蔺怀生的下巴,想让他转回来好好看自己,又或是其实是他想好好看着蔺怀生。就被蔺怀生打了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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