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路,他突兀想到从未谋面的表弟。
再联想到晋南王与晋南王妃,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冒天下之大不韪”应当是刻在这一家骨子里的。
若说晋南王妃的行事风格是刚烈不带退路,那时柯便是外圆内方固执决绝,唯独晋南王犹疑偏执又自负。
此番心性真是当年火烧南越苏家的真凶?
荣亲王脚步一顿,复又大步向前。
管他背后真相如何,过了今夜,晋南王必死无疑,又何必计较一个死人?
至于太子殿下?
荣亲王轻蔑一笑,不再理会。
今夜,尚且有场血腥屠戮。
他带着精兵一路奔波,手中能调动一万兵马,锦衣卫将会包抄海青卫营地,再向京都形成合围之势。
瓮中捉鳖,不外如是。
早早候着的精锐已迫不及待,一身黑色铁甲弥漫着血腥之气。
荣亲王换上铁甲,拿过长.枪,风弄红缨,一抖便是枪.尖寒芒,肃声道,“随我诛尽叛臣贼子!”
第126章 定夺
皇位博弈总是伴随血雨腥风, 可兵贵神速,加之燕文帝心狠手辣,三日之内便极速处理完毕。
待时柯与唐子溪二人接到消息时, 已是过了次年初七。
两人面面相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捏着的毛笔和算出来的账目,不约而同松口气。
圣上安康,不管对时柯还是对唐子溪来说都是好消息。
传信兵是锦衣卫, 还是赵毅心腹,话可信。
时柯只是忧心另外一点,剑南道近些日子有小股兵力异动, 不知在搜查什么。
再增加巡防?
不妥, 冬日大雪封山, 天气冰冷,不小心冻透了可不是小事。
还是要想方法探听剑南道消息为上。
他在年节摊子上淘换了一些年货,再过些日子出了年, 以此为借口商队南下,探听一二消息。
找个商人,还是待日后寻锦衣卫的探子?
时柯盘算事情有几分可能。
刚一进房间,时柯面前突然落下一人, 正是来之后只见了两面的苏无风!
时柯:“……”
时柯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 算了算了,都是自己人。
苏无风推来一枚玉佩,形状古怪,入手温润, 又……不太像是玉佩, 反倒像是样式奇怪的钥匙。
“苏家地宫的钥匙。”
时柯眉头一跳, 深觉接下来的话是个大瓜。
南越苏家, 晋南王,他的身世,全是一笔烂账。
刚穿越以为自己是锦衣卫庶子,艰难从嫡母手下求生,好不容易走上一条康庄大道。又得知真正身世过于曲折离奇,总结下来只“离谱”二字。
如今,他得知了另一更加离谱的东西。
地宫。
何谓地宫?地域多广称之为“宫”?为何修建地宫?这枚钥匙又为什么交给自己,而不是……燕文帝?
时柯心底涌上百般疑惑,苏无风开口便是惊雷。
“南越苏家东山再起的底气皆在其中。”
时柯蓦然瞪大眼睛,下意识端起茶啜饮一口掩饰自己的失态。
一整个世家大族东山再起的底牌,其意义不言而喻,为何要先交给自己,而不是直接呈献燕文帝?
是苏家有特殊之处还是……?
电光火石之间,他骤然发问,“当年之事!”另有内情!
时柯突然想通晋南王妃如何在燕文帝面前保全自己!
必然是地宫宝藏的下落。
自古唯有财帛动人心。
晋南王觊觎这宝藏,燕文帝得知之后同样在盯着宝藏下落。晋南王妃看似逃亡,实则是他二人借助晋南王妃博弈!
看最终结果,仍是燕文帝更胜一筹。
苏无风颔首,并无多言当年之事,只是又拿出一本册子。
“地宫宝藏名录,这只是其中一本。”
苏无风意思很是明确,你截留一部分,其他上交国库。
毕竟苏蓉与燕文帝的交易虽是整个地宫,但谁知道地宫里有多少东西,又有多少东西化成尘土再不见天日。
只要苏无风不说名录一事,谁知道苏家的底蕴?
时柯皱眉低声问,“那位?”
苏无风同样轻声回他,“无妨。”
一切皆是燕文帝应允,毕竟时柯留下东西算自家人拿着,他和赵毅又不可能有孩子,想也知道这么大一笔财富只能百年之后被带下去。
多些陪葬品而已,燕文帝还没这么苛刻。
时柯又问,“剑南道巡防加重,外松内紧,还有小股兵力异动。苏先生可知内情?”
苏无风点了点桌上名录,不言自明。
看来是苏无风的动静惊动了剑南道巡防,不是在集结兵力,剑指边城。
他与唐子溪算过后勤和后续的盔甲被服等支出,打一个月的仗,粮草支撑没问题,可是武器耗损、大军奖惩问题也随之而来。
俞风城是边关最大的后勤提供者,它的账面都不行,更别提其他城。
只会更惨而已。
边关十二城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决定这一年没有多少日子能种植农作物,相反,这里更适合开展商业行为。
边关气候土壤适合诸多特殊草药生长,运输到位,一两药草一两金不是空话。
遇上数百年的药材,京中各家打破头都要抢着往家里请的。
虽然最后肯定会被收入宫中储备,但足以看出世人对良药的追求。
再有地理位置特殊,往东是大燕王朝内部,市场广阔。往西走是西域部族,极富地域特色。往南去更是燕文帝都垂涎的一年三季稻,粮食丰产之地。
再往南便是热带,各式香料与奇特水果同样有市场。
往北……往北是流放之地,天冷苦寒,没有商队往北走。
边关商业价值不低,但边防意义重大,一旦有人生出不轨之心,会对大燕朝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尤其最近国本不稳,边关账面也没钱,此事需徐徐图之。
……等等,时柯思维一转,目光落在地宫宝藏上。
要钱,这不是来钱了吗?!
燕文帝也该腾出手处理晋南王之事。不管是抄家关入牢狱还是直接按照叛国罪处死,都可以借机过个明路。
按锦衣卫传来的消息,京中必然立荣亲王为太子,出年便是册封大典,入主东宫。
除此之外,他还想到另一密信,此次逼宫不仅前太子殿下参与,还有剑南道藩王晋南王的手笔。
这时代的藩王不是空无脑子的泛泛之辈,即使上头昏庸,拿着晋南王做筏子的门客却是各自心中有一杆秤衡量。
晋南王能在朝廷监察部门的眼皮子底下划走江南钱财,用以豢养私兵,制造武器,足以说明麾下有一智囊为他筹谋策划。
时柯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又吞了一口茶方才开口,“当年火烧南越苏家,可是里外合谋。”
他语气笃定,神色毫无意外。
按他收录的消息,南越苏家曾是江南豪强霸主,凡所商人无不以苏家为首。
能灭其一族,逼迫外嫁之女逃离,不得不用祖宗底蕴向燕文帝求援,除去晋南王外,必然会有内贼!
他只稍微一想,便知这内贼是何人,曾分去了南越苏家商道人马的最大利益获得者,江南各大豪强富商,不外如是。
苏无风眼底闪过厉色,“不错,家贼难防,一群吃里扒外的小人。”
时柯指尖点在桌上,盘算着这些宝藏能用来养多少兵,开多少商道。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和锦衣卫、边关驻军通气,如何拿下剑南道。
地宫宝藏不急于一时。既然是地宫,那必然要挖掘,这等百年豪强氏族的钱可不好拿,不如专注处理剑南道的遗留问题。
此事,尚且要看燕文帝的意思。
思及此事,时柯不由看向苏无风,想从他这里问问朝廷看法。
年集系统可以让他窥得一二京中现状,但无人可探寻皇城中的信息,他缺的恰恰是宫内渠道。
如今有苏无风在前面摆着,稍微试探一二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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