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晏:“……”
他只是客气, 懂不懂什么叫做客气!
看着时柯那张无辜的脸, 时晏心头一刺,咬着牙不松口。
时老夫人见不得时柯这般模样,总是让她想起苏姨娘在世时的场景,重重冷哼一声提起话头, “德儿准备娶亲, 你这个当叔叔的, 总是要好好表示。”
时柯一脸为难, “母亲,待庄子秋收后卖了粮食才能有进项,这……”
时老夫人脱口而出,“你那些同窗不都当官去了,手头松一松不就有了?”
???
时柯对时老夫人的印象再度刷新,这种话也是能讲得出来的?!
他觉得再和时府待下去自己智商也得退化,得借机分宗!
不分宗他迟早要套时晏麻袋,手里的四十米大刀快要收不住了!
时晏目瞪口呆看着时柯眼眶一红,起身行礼,言辞尖锐道,“莫非母亲要我开口去问同窗要我侄儿的结亲贺礼,我大燕何时有这般规矩?!”
他眼睁睁看着时柯气得胸膛起伏,抖着手一指自己,张嘴就道,“兄长也认为小弟该去向同窗开这个口子?!那来日兄长家的女儿嫁人时,小弟是否该去向同窗间乞讨添妆?!”
“好!好一个时府!既然母亲如此想,那便分宗吧!从此我等再不想干,我走我的路,你过你的桥。婚丧嫁娶一应不必寻我!”
时晏终于从时老夫人的发言中清醒过来,听到庶弟这番话,张嘴反驳,“不可!”
若是分了宗,那等时柯死了,庄子地契他可就拿不到了!
时柯惨淡一笑,“不可?有何不可?我当时府是我家,年礼节礼不敢相忘,母亲有事庄子再忙小弟也不敢怠慢。结果……”
时柯闭了闭眼,下定决心,冷淡开口道,“母亲这般作态可考虑过小弟如何在同窗之中自处,如何去面对我的恩师?”
“这话传到读书人耳中,想也知别人如何看待时府。庶出小叔因为侄子添礼去向同窗借钱?呵呵,谁人不说时府有辱斯文,谁人敢教导时德科举?!”
“不若直接分宗,我等之间没了关系,自是不用这般相处。时德不用顾忌我的情况,和我座师不对付的人或许……”
时柯隐去后半句,只留个话头,任由他们联想。
或许什么?或许看在两家分宗的份上,收时德为学生,更甚至有他叔叔这个例子在前,还能收成入门弟子!
时老夫人自知失言,但一听时柯这番话,她只听出若是不分宗,时柯这个贱人会影响孙儿的前程!
当即同意两家分宗!
时晏被他这么一说,不由自主代入读书人的感受,他虽然只读过两年书,但也知道读书人执拗起来,有多可怕,说不教导就是不教导。
和读书人一个圈子的人也有可能抱团孤立这个学子,有的触及到读书人的底线,还会被整个读书人群体厌恶,想走仕途都没人教你!
还不如趁着时柯有点用处,把他甩出去。
但是,时晏想到来信上的话,那群暗中和他联系的人。
他们要等到冬日大节觐见才能到京都,动手干掉时柯也是过年之后的事情。
不如先放出风声去,拖到来年。等到时柯过年之后被杀,分宗之事不了了之,庄子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到他名下。
想得很好,但是时柯绝对不给时晏反悔的机会。
立刻登门告知两位座师,等座师同意后又直接上门去请分家时见证的族老,等到时晏忙完时德的事情一看,分宗之事只差他去看一眼账目对不对!
时晏:“……!!!”
他只想拖着,不是真要分宗!
户部亲自来人见证,还帮忙办手续,时晏抖着手按下手印后,来人对时柯道,“彭大人原本想亲自来,可衙门里忙,遣了小的给您做个见证。”
彭大人即是时柯的同窗好友彭文泽,三年守孝时外放,回来进了户部,这小吏正是彭文泽手下的。
时晏听到这两句话,哪里不知时柯早有预谋,心中一痛,咽喉处腥甜味上涌。
时柯拱手回礼,“大人客气,劳烦您为岁寒辛劳一趟。这点茶钱孝敬,还忘大人莫要推辞。”
小吏一摸,荷包里只有薄薄一张纸,知道这纸上最少纹银百两,笑得更是客气。
两人聊了两句,在时府分别。
时晏看着小吏走远,一口血吐出,眼前一黑,缓缓倒了下去。
“老爷!”
“晏儿!”
时柯冷眼看众人手忙脚乱,带着长风转身离开时府。
出门走出一段距离后,长风纠结一下,忍不住提醒他,“爷,嘴角翘得太高了!”
收敛一点啊爷!笑得太明显了!
时柯伸手擦去不存在的泪水,顺手揉红眼眶,借着袖子遮挡疯狂上扬的嘴角,压低嗓子道,“我知道,从今往后,我只有同窗和座师相伴,大哥……不、时晏时大人和我们庄子就是两路人。”
时柯“失魂落魄”走到牧掌柜的茶馆中坐下。
这会儿消息还没在读书人中散播开,时柯还要做最后一场戏把自己摘出去,分宗的事儿交给大房背锅。
牧掌柜又来为他们东家做配,这事儿自他当上掌柜可谓是越发熟练。
“时举人可是来预约九月活动的?”牧掌柜刚下楼就看到时柯坐在角落里,假装自己不知道东家和人分宗的事情,只道,“九月登高活动,茶馆已经提前备好活动场地,时举人可要报名?”
时柯勉强打起精神拒绝牧掌柜,“多谢掌柜告知,只是家中……有些要事,岁寒不得不去处理。”
牧掌柜看着主家疯狂上扬的嘴角和眼底露出的喜悦,昧着良心说:“这……唉,时举人切记保重身体。”
长风刚回来听到这话,沉默地站在时柯身后,不发一言。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笑出声,索性闭口不说话。
可能三人之中,只有自己演技最差。
看完全场表演的长风沧桑想。
等他们一走,分宗的事很快发酵。
不少知晓此事的人家对时府认知更上一层楼,庶子未成家便分家,分家不到一年便分宗。
尤其在时府透露出要和从三品太仆寺卿结亲消息后,将庶子独立出去!
这……这时府未免太不近人情,天底下没得这般欺负人!
对时晏有多少怨气,对时柯便有多少同情。
时柯连夜回了山庄,那之后开始闭庄苦读,外人看起来是被伤透了心,连夜离开京城。
等时晏清醒过来,听到外界流言,又是一阵眼前发黑。
此刻时柯已经在家看秋收成果。
庄子上的稻花鱼长势不错,鸡鸭鹅准备养起来,秋收过后整理农具,部分村民要去做工。
时柯正在努力核对图纸,并且试图弄懂上面的意思,可他不是很明白上面的专业术语,只能摘抄下来到时交给老师傅试试看。
弄完这个,他顺便复习学业。
把座师给的参考笔记和同窗给的复习笔记对照着总结归纳,写成一本普适性的科考答题模板。
倒不是很模板,毕竟这时候的题目不像数学一样特别有规律,说考察哪个重点就是哪个重点,摸清楚套路公式就能往里面带。
科举题目比较主观,还要考虑到主考官喜欢的风格,所以这中间他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牧掌柜手下的学徒任贰来过一趟,请示他如何处理去了味道的羊毛。
阿勒汗带来的牲畜中,马交给了锦衣卫,是最好处理的。
牛倒是次之,前些日子趁着八月十五,也就是时柯忙着分家那会儿卖掉了。
羊是因为时柯要留着攒一攒羊毛,就没卖,至今在牧掌柜租下来的京郊院子里养着,每天喂的青草就是一笔大支出。
牧掌柜很是忧心它们能吃垮茶馆的收入。
牧掌柜赚得钱越多也越抠门,因为现在的茶馆持股人分成了好几份。
他与阿勒汗各占一成利,之前赚的钱都是为了东家服务,现在赚钱,全是为了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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