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不似在人间了。
恍神间,便听苏试泠然道:
“真心最简,一望便知。”
“婉冰姐姐也是这么说的……”
说什么真情哪有世人说的那么难辨?哪里需要考验行迹才知道他是否是真的爱你?你看着他的眼睛,你就知道了。
那龟公低声喃喃道:“可是她却看错了……”
从此琴音无关风月,忧喜参半,百味俱蕴。
而后愈演愈哀,仿佛桐琴也欲断肠,琴弦几欲断绝。
此时夜已深昏,厅中银烛垂挂灯花,烛光也为之一暗。
座中客人都昏昏,有的掩掌打了个哈欠。
看够了波涛汹涌、玉体横陈,赏够了那半遮半掩、欲擒故纵,再听这哀哀柔柔的琴音,便觉得十分之催眠了。
此时,楼上正唱起赏银钱的声音:
“‘一品茶楼’黄海玉黄老板打赏红藕姑娘一万三千两……”
那些个专门来捧红藕、情柔的客人,也曾听闻这婉冰是红藕、情柔的劲敌,每年考评琴棋书画歌舞,在白玉京中她样样都占魁首,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琴已弹了许久,纵然不懂乐理,掐算时间,想必也是拨弄到了尾声。
这婉冰怕是要砸了白玉京十二楼的招牌。
此时,他们听到这寒酸的打赏后,便不由得嗤笑出声。
场中一时有窃窃私语。
正此之际,琴音为之一变。
那龟公已要急哭,却见苏试倒是笑了。
只听得那曲调抛却沉沦,清明渐复,由低迷走向高旷。便如清风扫却雾障,弦音又复为最初的天真明快。
只是从此以后,不再是单纯的天真,而是通透的天真。
贫穷、疾病、非议、冤屈……这人世间的种种磨难,在你身上具备时,并不会使人有所触动,最多只是叫人觉得你可怜。
没有人,会因为一个人够可怜,而为他感动。
真正使人动容的,是贫穷中的质朴、勤俭、一文不取;是疾病中的坚韧、乐观和豁达;是被人中伤也依然与人为善,被人欺骗也依然做一个真诚的人……
这世间人,有人因为贫穷,放纵自己偷、骗、爱慕虚荣,而你没有;这世间人,又常常在疾病中,放纵自己的抱怨与迁怒,而你没有;这世间人,又有许多人,觉得自己受过伤害,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无辜者身上施展报复,而你没有;
你在这声色场合,迎来送往,本当重利轻义,却选择艰难之道,只为保有一份天真,是以你独一无二,不同凡响。
座中一个客人,坐得离台子较近,因而在朦胧烛光中,便比其他人多窥得婉冰面容。见她容貌清新脱俗,并不逊色于红藕等人,不由得动了心思。红藕、情柔,天价之身,是难以一亲芳泽的了。但这婉冰么,想来还是有奔头的。是以他也打赏了婉冰几千两银子,只是没想到后来一品茶楼的黄老板跳出来,与他相争。
他既肉疼,舍不得再花银子;又肉疼,舍不得已花了的银子。
因而看婉冰对打赏银钱的大爷,不要说像红藕、情柔那样撩拨了,便是连正眼都不曾给一个,不由得觉得心中有气。
心想道:“弹得什么拖拖拉拉的曲子,当自己是大家闺秀呢,真比不上红藕和情柔的直率——不管是妩媚也好,温婉也好,都不曾忘了自己的身份。本就是来做妓的,装模作样有什么意思?”
他心里这样想,又见婉冰场面冷落,便想出口嘲讽几句。
却忽而听得一流水击玉般的声音,朗然响起: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这声音近在耳畔,却又不知从何而出,一开口便叫人知道,此人内力高绝。方可使这轻语送来,叫远近闻来都是一般的响。
便是那十个手指都戴满黑铁指的以一套紫阳赤焰铁砂掌横行岚州的家里有煤矿的郭惊云都从瞌睡中睁开了那双龙睛虎目。他那十个戒指上,正刻着“郭、惊、云、郭、大、侠、是、我、爸、爸”十个字,据说他那紫阳赤焰铁砂掌使出来,那一双手会变得比夏日正午沙漠里的沙子还要滚烫,烫得黑铁都要发红都要融化!是以当他向对手使出这致命的重击时,对手的身上就会被烙印上“郭惊云郭大侠是我爸爸”这十个字!
在座的各位江湖豪侠都举头望去,欲寻那声音来自何方。
便见忽如一阵春风来,厅中上空飘来桃花点点。
只见二楼一雅间青纱飞扬,纱帐中飞出桃红如溪如雨,宛若一带温柔的瀑布,吹散成飞花似梦。
又似一场嫣然的雪,落无尽的琼瑰。
便见飞花之中,有一白衣人,正倚在朱红阑干边,花侵染了面容,只清晰地见了一只白玉素手,横斜地捻一杆烟。
那烟杆颜色又绿又蓝又红又银,魏灵风只道是青楼老姐儿送的,自然挑了最俗不可耐的……
无论怎样俗媚的颜色,到了他手里都清雅了。
无端地叫人想起个佛教传说来——
“佛祖说法,感动天神,诸天雨各色香花,于虚空中缤纷乱坠。”
声音,已先夺人;形态,更如谪仙之姿。
那花雨飘飘而落,从中递出另一只白玉似的手。
那白衣人将手中一抔桃花一吹,飞花缭乱之中,现出那张玉雪琼面来。
见了他的容颜,便忘了这场桃花雨。
望了他的眼睛,却又顾不上他的脸了。
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盈盈的溢一点笑意,未开口时,已有诗书成行。
继而开口,使人忘俗,不知身在何方。
便听他道:“你虽冰清玉洁,这桃花却配你,因为配别人,它就俗了。”
“感此琴音,愿效诸天神,借花献佛……”
他轻轻一笑,姿态甚美,声音与眼睛一样美。
清淡、闲适。就仿佛他此刻正要开门扫云一般。
便又听他道:“在下苏试,愿出桃花万朵。”
他看着台上佳人微笑。
于是众人也跟着纷纷转过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
死了死了,熬夜了
随便改改了就(
第三十七章 白嫖
徐老姐掏出怀中那张通缉令又瞅了瞅。
现在再读一遍, 她倒觉得上面写得一点也不好笑了。
非但不好笑,还很朴实、很写实。哪里是什么罕见奇文,平陵阁也不过是在尽职尽责地用切实的语言来捕捉“一枝花”其人其貌而已。
什么“上古既无, 世所未见”,什么“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皎若明月舒其光”, 读来和那“肤白, 年十八/九,身长七尺六寸”有区别吗?
有区别吗?!
芝兰室内,听那黄衫美人道:
“婢子读书已五六载, 今日方知‘须臾之间,美貌横生’之真意。”
魏灵风呷了口茶道:“哼。”
黄衫美人以袖掩唇偷偷笑了笑, 心道:“方才不过是夸了红藕一句‘西施醉舞娇无力, 笑倚东窗白玉床’, 便嫌弃成什么样, 说什么‘凭她也配‘西施’二字’,埋汰人家‘骚’什么的。现在倒是只是‘哼’了。”
转见台下, 婉冰纤指徐徐, 如撩拨春水,琴音渐弱渐疏。
待苏试说完“在下苏试, 愿出桃花万朵”方一曲终了。
她这才抬起头来, 循声望去。
此时, 见那桃花乱落成红雨,点点沾白裳,片片落素琴。果然衬得她雪面云裾, 有不世出之清雅高格。
雅,雅在眉间一段愁;艳,艳在眸中一点浓。
她低头弹琴时,头顶的素灯照下来,落朦胧淡影,隐约了她的真容。此时灯下看来,顿有惊鸿一瞥之感。
她看着苏试,神色先是怔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原先只顾着弹琴,并未留心周遭的变化。便是琴弦上落了桃花,也不曾真的入眼。
现在想起苏试方才说的话,转眸看了看一地桃红,又抬起手来闻了闻沾在袖子上的一片娇艳的桃花,神色间溢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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