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拇指大小的黑色鸣蝉背着透明的羽翼趴在树叶间,肆意拉长声音嘶叫。
走过几条巷子,戚昔跟燕戡耳膜鼓噪,也都出了一身汗。
上酒肆问了问如今的情况,又将菜单调整了下。
如今西边菜地出产的蔬菜愈发的多,但海棠商队那边不仅是番茄,辣椒等其他菜蔬也大量买走。
戚昔叮嘱常河看着用量,这些蔬菜最多吃到七月末,剩余的就不卖了。
添了几道夏日开胃的凉拌菜,戚昔跟燕戡留下来吃了一顿午饭。考校完铁树的功课,戚昔忽然想到一件事儿。
他问:“想不想去书院上学?”
小孩站在戚昔跟前,闻言一愣。随后捏着手认认真真思考了会儿,随后急忙摇头。
“不愿意?”
“嗯!大哥哥我喜欢算数,喜欢大哥哥跟常河哥哥教我认字,但是我不喜欢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
“宋俭哥哥给我看我学堂里要学的书,他一念我就困,不喜欢。”
戚昔看向常河:“有这事儿?”
“有,宋俭一放假就往咱铺子里跑。看铁树在在习字,兴冲冲地回去抱了几本书来说要教教他。结果这孩子……”常河一想到就呵呵笑,“没过五个数,眼皮子就睁不开了。”
“脑袋还撞了个包嘞。”
戚昔想着学堂里能学的铺子里这么多人也能教,只不过没有那么系统,也不是应试。
他摸了摸小孩脑袋:“真不想?我想听心里话。”
铁树摇头,他掰着手指道:“我觉得大哥哥、常河哥哥、俏儿姐姐还有燕奶奶都会好多好多东西,这些本事比我在学堂里坐着念书要学得快得多。”
燕戡:“他不去就不去吧,自己教也差不到哪里去。”
戚昔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以前将他不当小孩看,可现在面对教育问题,又觉得小孩自己做决定过于草率。
戚昔一时难办。
燕戡牵上他的手:“就这么着了,该回了。”
出了门,燕戡松开戚昔的手。走远了,他才道:
“莫说念书,他现在这一手拨算盘的手艺都是常人想也不敢想的。”
“夫郎已经帮了他够多了,至于其他的,尊重他的意愿吧。若是之后他反悔,又不是不可以再送去。”
戚昔听他一点拨,立马想通了。
“也行,那就随他吧。”现在打算盘珠子这手艺都够他在斜沙城找个活计养活自己了。
有立身之本,戚昔也安心。
南北大道宽阔,这会儿热,路上堆积着修路的材料。
一路忽略各种或好奇或友善的眼神,两人看着那已经要修通了斜沙城的路,心情颇好地回到府里。
这会儿吃过饭的燕小宝已经午睡,不在这边院子。
进了屋,戚昔将将歇下,燕戡就裹着热气挨过来。粗糙的指腹滑过脸颊,戚昔眼神询问。
“晒红了。我去找周子通拿点药膏擦擦。”
戚昔一把抓住他的手:“哪有那么精贵。再说才出去,走了一遭不累?”
戚昔倒上一杯茶塞在他手里,道:“歇会儿吧。”
燕戡笑了笑:“这有什么累。”
虽是如此说,但还是乖乖坐着喝了两杯茶水。
房门大开,凉风送进来,出了一身汗的戚昔眯了眯眼。目光落在那院墙上挂着墨绿色波纹的青皮大西瓜上,喉结微滚。
“今年的西瓜长得好。”
“可不是,之前那个要是不急着摘,还能长。”
戚昔摇头:“我去摘一个放井水里,晚上吃。”
“哪里用得着夫郎。”
“阿兴!”
“在!”阿兴的声音从外面响起,他正好捧了个大西瓜进来。
“郎君!花婆婆说西边地里的瓜熟了!昨晚有偷瓜的小东西跑瓜田里啃坏了好几个。”
“啃坏了的呢?”
“还在那儿呢,他们让我问问能不能带回去。”
“可以是可以,但叮嘱他们不能吃。山林里的动物不知道吃了什么,上面会染上脏东西。”
“诶!”阿兴乐颠颠地将西瓜跟刀放桌上,“那边送了四五个过来,我放了两个在水井里。”
阿兴匆匆来又匆匆走,他忙着回去啃他的瓜。
歇了一会儿,身上没那么热了,两人才冲了个温水澡睡午觉。
这房子冬暖夏凉,戚昔穿着一身单薄的亵衣靠在燕戡怀里。
燕戡扇着扇子,见戚昔闭着眼睛昏昏欲睡,情不自禁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
亵衣领口松,藏不住那如玉的锁骨还有梅花似的红。
燕戡撩开戚昔肚子上的衣摆,指腹压在那已经快要看不出来的疤痕上。他把住那一截细腰轻轻摩挲。
不枉费他缠着人上药。
戚昔本来好生睡着,但身上总有令人痒痒的小动作,像虫子爬似的。
他艰难地掀开眼皮看了燕戡一眼,身子一滚,蜷缩起来背对着他。
跟燕小宝四仰八叉的睡姿大相径庭。
燕戡这下不得不认,自家没第二个小戚昔。
连生气都无声无息,乖极了。
燕戡勾住他绸缎似的泛着光泽的发,又揽着人抱回。亲了亲戚昔额角,他哄着:“好了,不弄了。”
戚昔这才乖乖揪着他不系好的衣服,脸靠在麦色的胸口睡去。
天虽然热,但这般靠着他睡得安稳。
*
午觉醒来,奶娃娃也过来了。
外面暑气大,两人都在屋里逗崽。桌上放着切好了的西瓜,皮厚瓤红,瓜子儿大颗大颗的。
“要是皮儿薄一点就好了。”
燕戡笑道:“慢慢来,总能种出来。”
“那不知还要多久。”
戚昔吃完手里的瓜,皮儿被燕戡拿去。“还吃吗?”
戚昔摇头:“够了。”虽然他喜欢,但吃多了他担心自己肠胃受不了。
话音落下,沾着水的帕子就盖在了手上。
戚昔看着一双交叠的手,配合着摊开手心:“明日我想去卖瓜。”
燕戡:“铺子里卖?”
戚昔抓住燕戡手指:“我想去集市上卖。”
“为何?铺子里不好?里面的人不是更买得起。而且外面热……”
戚昔捂住燕戡说个不停的嘴。
“光是我知道西瓜,或者我种不行。我想推广,集思广益出良种,或许高手在民间呢。”
“总得让大家伙儿尝尝才能激起大家热情,就当……打发时间了。”
燕戡掐着戚昔的腰将人搁在腿上。
“如何?”戚昔松开捂在燕戡嘴上的手,双眼明亮。
燕戡偏头咬了下戚昔的脸,长叹一声道:“谁叫我妻管严呢!”
戚昔笑意染了眉梢,这次换唇贴上。
“乱说。”被夺了呼吸时,他囫囵道。
第66章
清晨, 东方朝霞如绸,橘黄色的长长一线缀在天边。太阳还没出来,几车刚刚摘好的西瓜被送往集市。
七月的瓜果多。早市街道两边, 有山民摘了山上的野葡萄、野猕猴桃齐整堆放在摊开的麻袋上;
有村民自家种下却舍不得吃的红番茄, 一粒粒垒好放在垫了麦秆的篮子里;
还有果农拉来的一整车带来甜瓜……
一条道上满是瓜果味道, 香气四溢。随意看一眼便惹得人口舌生津。
而当一车青皮且有墨绿色波浪纹的西瓜送入人声鼎沸的集市时, 众人安静一瞬,又立马热闹讨论起来。
一婶子正捡着果农摊位上的桃子, 闻声看去:“戚老板又送来个新奇。”
卖桃子的果农帮他称好几个桃, 笑着道:“可不是。听说西边那一片的地都是他请人种的,全是些稀奇东西。”
果农称了重, 道:“五文。”
婶子拿出一个墨绿色荷包, 点了五文钱递过去。然后匆匆跟着人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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